视线从秋霜的脸蛋遛过,冷得小婢打了个哆嗦。秋霜悄然退下,心中却不是滋味。她打小爱慕侯爷,但自知不堪匹配,只得把思恋暗藏心头。
莲叶、碧桃不过比侍寝多个名份,倾城为侯爷所爱,她原该嫉妒倾城,可侯爷竟娶了倾国。一个容颜,处事皆不及她的女子。
她多想让侯爷用看倾国的眼神看她,多盼侯爷能唤她一声爱妻……可这些尽是痴想,她甚至要卑躬屈膝地伺候倾国,这个连女儿私事都不懂的下乡丫头。秋霜恨呐,为何前日的砒霜没有把倾国毒死,死得反而是无足轻重的莲叶?
倾城失子,她自是欣喜。但瞧对方那哀怨的泪水,娇弱的身子,为了留在侯爷身边,不惜托着病体下跪求饶。秋霜仿佛看到了另一个自己,怎不同病相怜?
倾国偏身回顾秋霜的背影,摇头冷嘲,又是个痴儿,被倾城的哀兵之态所惑。
倾城此举为何?即是想让人同情与她。下毒之事已推给莲叶,她不过落了个误伤的罪名。何况,丢了孩子,对女人而言是多重的伤痛?在旁人眼里,她是何等无辜,而倾国这个姐姐,又是多么狠毒。竟让妹妹以病痛之身,长跪中庭。
倾城哪里知道,梵天之所以按自己的吩咐行事,就是要压下倾城的气焰,叫她不敢再惹事生非。只怕男人连日的冷淡,使得男儿堆中如鱼得水的她,尝尽苦涩辛酸。
倾国忽觉小腿一沉,低头而望,一个软呼呼的小身子扑上自己的腿。孩子短胖的小胳膊,紧紧抓住他的裙摆,抬起那傻傻的笑脸仰望着他。
“夫人,小少爷是想让夫人抱。”奶娘方一插嘴,早有机灵的丫鬟暗地里捏了她一把,怪其多事。
莲叶假倾城之手毒杀夫人,后院婢女人口相传。众人皆知夫人的手段,有人打了她的马,被好一顿教训,如今还躺着半死不活。莲叶虽已身死,可夫人会善待仇人之子吗?
对丫鬟的过分小心,奶娘不以为然。她只知道几日来,夫人对孩子不错,冷淡却从不挑刺,比任何主子都好伺候。
倾国瞰视着膝下的小儿,孩子正挥臂撒娇求他一抱。孩儿太小,不知丧母之痛。但这样更好,什么都不懂也是一幸。
当年的自己,亦曾是天之骄子,身着绫罗足踏金靴。可怜,父亲在皇权争锋中跟错了主子。一纸诏书,诛连九族。惜他年幼,逃过一死,谁知生竟是不如死。
“啊,啊!”孩儿挥动小胳膊,牙牙叫嚷,引回倾国的思绪。
婢女怕孩子打搅了夫人,匆匆蹲身作抱。小儿不依,推搪着丫鬟的手,抓紧倾国的裙摆不放。
倾国遣开婢女,弯腰抱起小儿,猛然间一个奇念蹿入心尖,他忍不住打了个激灵,犹如醍醐灌顶。
原来如此!倾国抱着孩子踱步而行,心底天翻地覆,脸上却不漏一丝痕迹。他怎能忘了这身子的原主,十多年前由兰姨带入荷园的苏倾国?怎么从没想到,见过梦中景象的不是自己,而是她。
梵天说苏倾国不喜荷园,是不是她也曾在这荷园内,反复做着相同的恶梦?自己做梦之初,亦是入主荷园之后。他并非没思索其中的缘故,但梦里那嘶鸣的风声、参天巨木、狂摆的树影,因为浓浓的烟雾看不分明。
梵天以为苏倾国逃离侯府,是妒嫉倾城,怕只怕她因知晓了梦中的谜底,才不告而别。男人娶倾国心存利用,请她入住主院,不过是盼她忆起当年荷园之事。
是了!当年,十年前,苏倾国才刚满五岁之龄。小儿的眼界与成人比之,是何等天差地别?对孩子而言,撑天大树、枝叶遮天、走不完的路、加之狂风浓雾,岂不就是脚下这条去荷花池必经之路的小道?
梦内的苏倾国在逃命,若是如此,那么这场梦,必与梵天之母丧命兰姨惨死有关。是不是梦里在她身后飘忽的东西,就是凶手。而当日,倾国也许看到了什么,被其追杀?可对方为何不灭口,难道之中又生出什么波折?
倾国踏着足下的碧草,任由小儿玩弄自己的发丝。他记得梵无梦提过,苏倾国不记得事发当夜的情形。可冥冥之中,她已将某些事牢牢地刻于心底。当她住入荷园,再次迈上通往荷花池的小径,或许那一刻,心锁已不知不觉慢慢松动。
倾国沿着荷花池岸而行,遥望对岸耸立的高墙,景国公府内飘起袅袅炊烟。他稍稍抬额,穿过重重树影仰天望,日头火辣,已至正午。倾国把小儿放入树荫下的卧榻,侧身吩咐丫鬟备食。
不多时,婢女们捧了食膳来,身后跟着前刻归府的梵天。男人依例坐于倾国身畔,笑看满塌乱爬的小儿,抱起逗弄。
倾国睇着一手抱儿子,夹菜喂食的梵天,思潮又起。
苏倾国并不知晓侯爷娶她的初衷,荷园梦醒后,定是急着找梵天倾诉不安。谁知,竟看到妹妹与夫君情意缠绵。她知道争不过倾城,男人对自己又并非真心,更明白脚下的是是非之地。奈何,她已嫁入侯府,想走是何等艰难?
她如何出得侯府,是否有人相助?而今,皆是谜题。更让倾国疑惑至今的,是那块魂玉。他肉身的原主是怎样得到手,又为什么打破碧玉,把之中的骨灰吞入腹中?
“夫人在想什么?”梵天把小儿交与乳母,夹了尾虾子,送入倾国手边的小碟内。
倾国侧目偏向梵天,哼然笑道:“我在想,跪于院门前的倾城,该如何安抚,才不至被人埋怨。”倾国若是无意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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