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押去宫正司,把嘴堵上杖责二十,我看她这张会说鸟语的嘴还能不能伶牙俐齿。”
……混蛋!
沐容当下心底便是这反应。按说面前这人官职比她高,若有理便说理,即便没理了,他扭头就走她也不能不依不饶。怎的官大一阶还就非要压死人才算完?
眼见沐容一时吓得怔住,闭了口,钱末却没就此闭口,更是刺了一句:“会几句鸟语就没规矩,非得折折你这翅膀不可。”
这话如同火上浇油,说得沐容也怒了:“你凭什么!”在两个宦官伸手抓住她的同时,沐容喊了出来,“你说我驳了陛下的面子!可陛下在辉晟殿上都没说什么!轮得到你来罚我!”
无力还手,沐容心中简直体会当初读明史时,明末忠臣受宦官打压时的悲壮,悲痛欲绝中就效仿书中英烈般骂了出口:“阉官!你欺君罔上不得好死!你……你仗势欺人残害忠良!你……动刑一时爽,全家火葬场!”
……不对。
沐容很快改了口:“你动刑一时爽,全家乱葬岗!”
“……嚯。”背地里正看着热闹的皇帝当即就哭笑不得地扶了额头,心说这丫头真有意思,谁借她的胆子这么骂人?
示意随侍的宫人们止了步,自己便提步过去了,走到近前挥手吩咐了一句:“放开她。”
几人俱是一愣,旋即忙不迭地拜了下去,同声道:“陛下大安。”
“旁人都退下。”皇帝的声音沉沉的,钱末连同另外两个宦官一叩首,连忙退下。
沐容很有自知之明地清楚,这个“旁人”是除她之外。
暗呼一声完了,莫不是那判官发现弄错了人,她才该是那“命该如此”的,便要今日取她性命?
“话不少。”皇帝语气未变,压得沐容不敢抬头也不敢说话。
“‘动刑一时爽,全家乱葬岗’?”皇帝淡看着她,“这都哪儿学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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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容忍着紧张一叩首:“奴婢失言,陛下恕罪。”
这次认错倒是认得快了。
“嗯……”皇帝顿了一顿,又问她,“靳倾语跟谁学的?”
沐容老老实实回说:“奴婢的父亲是驻靳倾使节。”
其实是在学校学的……
“哦……”皇帝了然地点了点头,这倒是正常了。又看了她一会儿,明显觉出她很是紧张,终有一笑:“起来吧。”
“谢陛下。”沐容又一拜,拎裙起身。习惯性地抬头,目光在皇帝面上一停她便滞住了。这是头一次看清这大燕的帝王长什么样子,之前只看到过个侧影或者听过声音。那声音一直沉沉稳稳的,极尽帝王威严。
长得倒是很清隽嘛……
再一定睛,与皇帝视线一触,沐容乖乖地低下头去。一声不吭,一副任人宰割的乖巧模样。
“呵。”皇帝睇着她笑声轻轻,继而随意地倚在了旁边的墙壁上,略有几分玩味道,“你叫沐容,是吧?”
“是……奴婢沐容。”她的拘谨和皇帝的随意大相径庭。
“姓沐名容。”皇帝又道。
“嗯……是……”沐容心里忐忑坏了。
皇帝的口气愈显轻松:“现在什么位份?”
沐容一滞,答说:“从八品……”
从八品什么来着?她只觉这宫中等级森严、品秩太难记,记了好久,虽是背下来了,但只能一级级往下数着才能背出来,单个拎一个出来问她,她是决计反应不过来的。
皇帝一时也没开口,看她一副绞尽脑汁的样子很好奇她在琢磨什么。过了一会儿,看她唇畔翕动,再过一会儿,听她不知不觉中背出了声……
“从五品女史、正六品待诏、从七品典侍、正七品选侍、正八品恭使……”
“从八品长使。”皇帝适当地接了口,沐容恍然大悟:“对!”
“……”皇帝愣是哑了,过了少顷,扯了扯嘴角,带着几分嘲意问她,“姑娘,你进宫多久了?”
“……”沐容再度低头不吭声。一是被讥嘲的不快;二是……她确实不太清楚自己到底什么时候进的宫,总不能按穿越时间告诉他“半个月”吧。
“靳倾话说得不错。”皇帝一笑,思量着道,“别在外面候着了,来御前吧,朕身边也需要个传译官。”继而一顿,又纠正道,“传译女官。”
就算是再习惯了现代生活、再习惯了“人人平等”,沐容也知道目下身在古代,皇帝这听似商量的话绝不可能是商量的意思。
心里到底是不愿意跟他走得太近——“伴君如伴虎”这话她很清楚,但实在是没胆子再死一次。
遂俯身一拜,道:“诺,谢陛下。”
沐容答应便答应了,自从八品长使一跃到了从六品典侍,给自己的升职点了个“赞”之余,她敏锐地觉出了御前的风声仿佛不大对头。
背地里悄悄打听着,沐容这才得知是自己想得太简单——她觉得君主制嘛,皇帝需要什么人还不是随意往身边调?倒确实是随意往身边调,但她委实是皇帝继位四年以来的头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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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宫中都传了个遍,说皇帝身边多了个红人。六宫嫔妃更难免觉得,再这样下去,往后不好收拾。
嫔妃且先不说,御前看她不顺眼的就不在少数,有些加着掩饰、有些根本就不掩饰。
沐容心底琢磨着,当真跟混职场无二,事已至此,得先在御前站稳脚才行,不然日后这日子可不好过了。
并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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