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大安。”云婵福下身去,起身间皇帝已踱着步子走近,看看她又看看霍檀,先向霍檀道了句“生辰大吉”,转而又看向云婵,声音慵懒间含着几分探究:“该是刚开宴没多久,这是去哪儿?”
显是猜出有些不对,故而怕霍檀不说实话而索性不问霍檀。
“回端庆宫取些东西……”云婵答得很快,笑了一笑,又说,“原是……原是给明宁长公主打了个宫绦,出来得急了忘了拿,就想回去取一趟。”
理由编得急,倒是没把方才殿中的不快捅出来,皇帝却仍听得皱眉:“又不是什么着急的东西,明天再说就是了。”说罢目光一扫霍檀,显有责备,“这么冷的天,自己耐不住性子还不让别人安心参宴?”
眼看着就要把二人往回劝,云婵可是没胆子此时再见一回皇太后,霍檀亦不想二人再一起出现在席上,若不然,方才那圆场就白打了。
“可不是臣妹不懂事……”霍檀抢先辩了一句,接着停了半天才编着由头往下说,“是、是锦宁姐姐……说给皇兄也编了条宫绦,目下已搬去了端庆宫,日后再去宣室殿不方便,想着今日皇兄也来,取来正好给皇兄……”
“……”愈是出乎意料的理由愈是听不出真假,霍洹看向云婵,云婵想着脱身为上,磕磕巴巴地附和着:“是……是这样,是臣女执意要去取,明宁长公主出来送送……”
扯谎扯得十分艰难,偏生神色还要极尽自然。
☆、5宫绦
锦宁长公主回端庆宫“取宫绦”的结果,自是左找右找也没能找到那两条宫绦搁在了何处,直至长乐宫散席都没再见她回去。
云婵则在端庆宫熬了大半夜未眠。
宫里的事总是小心为上。明宁长公主究竟是什么心思暂还摸不清,宫绦的事又当着皇帝的面说了,无论如何,还是备下两条为好。没人问便没人问,若来日有人问了,还是得把这谎圆过去。
就寝时天已破晓,一睡就睡到了“不省人事”的地步,全然不知其间御前宫人来了两回,见她睡着又不敢打扰、悄声离开。更不知第二回是大监潘瑜亲自来的。
宫中得脸的宫人个个人精,潘瑜得排头一个。将要进去禀话的宫人挡在外头,径自入了寝殿,一点声音也没出,四下一看,目光落在案上。
案上搁着一只四四方方的漆盒,盒中搁着两个缠好了的宫绦,一是嫩粉一是墨绿。嫩粉的那枚尚未收尾,一端的线散着,该缀上的玉佩也尚搁在一旁,显是刚做的。
潘瑜心中有了数,当即回了宣室殿中回话,原原本本地将看到的说了个尽,继而又续了一句:“陛下,云氏这是欺君呐……”
皇帝听着他禀事,自始至终都看着奏章无甚反应,听了最后一句抬了抬眼,瞟着他“哦”了一声,又继续看那奏章。
倒是看完之后,手上册子一合,起了身,也没看潘瑜,边是往外走着边是道:“去端庆宫。”
潘瑜一见,只道是要问罪去,连忙差了人跟上,自己到长乐宫去禀事,让皇太后听个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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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庆宫里,连云婵都以为皇帝是来问罪的。
宫人皆被屏退,寝殿里安静无声。皇帝端坐案前,手里把玩着那枚粉色宫绦,锦宁长公主长跪在三四丈远的地方,手指一下下绞着香囊流苏,显是心虚紧张。
这副心虚的样子弄得本不打算问罪的皇帝生生拿问罪的话开了场,话语悠悠的,和潘瑜方才在宣室殿说的那话如出一辙:“云氏,你这是欺君。”
“陛下恕罪。”云婵谢罪谢得也干脆,俯身一拜,毫无诡辩。
“你就不问问朕是怎么知道的?”皇帝淡声问她,见她羽睫一颤看向别处,轻笑又言,“朕可没往你宫里安插眼线——对你,还没那个必要。”
心底刚起的猜测被戳了个穿,云婵双颊一红,也觉自己没那个分量,低低应道:“臣女什么也未说……”
分明是自己心虚得不行,还硬要强辩这么一句显得是他心虚。皇帝一声笑,短舒了口气,语气轻松了些:“宫里明里暗里帮衬着皇太后的人不少,难得你不是。”顿了顿又说,“即便是因为没机会。”
短短一瞬,云婵当真认真思量了一下,若是皇太后没那么厌恶她、让她有机会帮着皇太后做事,她会不会。
结果是……觉得大约也不会。
“昨晚长乐宫的事,朕隐约知道一些。”皇帝淡睇着她,续说,“原以为你和明宁一起打哑谜是帮着皇太后什么,目下看来倒不是,既不是朕就不过问了。”
云婵的面色终于缓下来了些,不再那样紧张。皇帝也缓和了神色,不再多提皇太后,将话题绕回了他是怎么知道的宫绦之事上,解释得也简短:“潘瑜告了你一状。”
“潘瑜为皇太后办事?”云婵立时便听懂了,脱口而出,与皇帝目光一触又当即很想把说出去的话收回来。皇帝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会儿,凑得离案桌近了些,双手托着腮噙笑道:“不止是潘瑜,还有六尚女官、宫正女官,御前混得得脸的宫女宦官,都是——喏,你要是想让太后看你顺眼些,一会儿就可以去告诉她这些,让她知道朕同样也在监视她。”
“……”云婵一噎,倏尔觉得自己正面对着的这个男人阴险狡诈危险至极,视线无法避开地与他对视着,立即道,“不敢……禀了这些,太后未必就容得下臣女,可陛下想要臣女的命、要云家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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