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皇心情大快,笑着朝着仍立在场中的步效远招了下手:“我中昭果然是人才辈出,连朕羽林军火头房中的人竟也有如此了得的身手,果然是藏龙卧虎。步效远,你方才那一手出神入化的刀功,倒是如何练就的?说来听听,朕有些好奇。”
步效远将手上的鸾刀稳稳插回了兵械架上,这才朝前几步,远远跪了下去,应道:“多谢陛下称赞,我的刀功,实在当不起出神入化四字。我入羽林军之前,曾经……”
他微微抬眼,看了下昌平的方向,见她一双剪水般的眼睛虽然看着自己,却是波澜不惊,平静一片,心中蓦地一阵黯然,又低下了头去,停住了。
“哦,曾经如何?”
女皇大约心情真的不错,竟然追问不放。
“陛下,先父以屠牲为业,所以我也从了父业,为乡邻屠牛宰猪。”
步效远并未抬头,只是这样说道。
女皇哈哈大笑起来,群臣见女皇开心,自然也是凑趣,跟着笑了起来。等好不容易停住了笑,女皇这才一边摇头,一边继续笑问道:“你这样说朕就不信了。天下屠夫何其之多,怎么没见别人也练出你这样的刀功?”
步效远抬头,注视着女皇,慢慢说道:“陛下,我从小就跟了位师父学习武艺。师父教导我说,武艺的最高境界,就是做到眼中无对手,而是用心去感应对手的一举一动,判断他下一步的意图。我为人愚钝,一直无法体会其中奥义,所以屠牛运刀的时候,就学着不用眼,而是用心。一开始的时候,我做不到这一点。直到几年之后,我的眼里已经没有牛了,而是凭着心力依照牛体的结构,用刀击入开解。触类旁通,所以这几年,我就渐渐领悟到了刀技的运用之法。今天我之所以选那把鸾刀,只是因为它与我平常用惯的屠刀类似。”
女皇听罢,惊讶万分,半晌才用手轻轻拍击了下自己面前的桌案,赞叹道:“朕三十二岁登基,到如今已逾十数年,天下奇事见过不少,像步卿这样,将手上的一把屠刀运用到这样境界的,倒真是第一次遇见,实在是大开眼界了。步卿,今日你立下奇功,以羽林军火头房伙夫的低□份胜过那北夏的世子,震我国威,说你独挽狂澜也不言过。你要何等赏赐,说来便是,朕只要拿得出,必定无不应允。”
步效远刚才在说话的时候,昌平公主不过略微看了下他,脸上挂了丝漫不经心的微微笑意。等听到他说起屠牛的时候,她仿佛想起了什么,眼中微微一凛,终于仔细地盯着他看。等他说完了话,把目光转向了她,两人四目相遇了。
散发着异味的陋巷、屠牛少年、月光下的窗影、那个压在了自己赤-裸的身体之上,滚烫的汗水一滴滴地溅落到她洁白胸脯之上的少年……
昌平的脸色突然变得苍白一片,眼睛圆睁,直勾勾地盯着步效远。
是他!就是他了。两年前的那一天,她在陋巷中不过看了他一眼,那夜撒进月光的屋子又是那样的幽暗,她一直没看清他的脸,或者应该说,她根本就没打算记住过他的脸。所以刚才乍看到的时候,她根本就没认出他。
早已经尘封的记忆现在像潮水般地涌了上来。
她一直以为,那个在她少女时代因为心头不可遏止的冲动和怨恨,而被自己逼着在她年轻的身体上留下耻辱的男子,现在应该早已经为了避祸而远走天涯,甚至悄无声息地死在某个地方。于是她的关于这耻辱的一夜的所有记忆也终于慢慢地沉淀了下来。她以为自己早已经忘掉了这一切。
现在,她才知道,原来那个人,他根本就没有离开过她的生活。从那个天亮的第二天开始,一直到这一刻,这两年的漫长光阴里,他竟然一直就在她的身边,躲在暗处偷窥着她,而她,却浑然不知!
这是一种怎样的震惊和可怕!
昌平的手紧紧地捏住了自己的袖口,目光狠狠地盯着现在正跪在她脚下十几步开外之地的步效远。
她记起了我!
步效远的心瞬间欢腾了起来,他觉得自己自己有些透不过气来了,那种和那一夜极其相似的晕眩之感伴随着激荡的血液猛地冲上了他的头脑,他几乎有些晃了起来。但是很快,他就在她的眼中看到了震惊、委屈、恼怒,甚至是……憎厌。
他一下涨红了脸,狼狈地低下了头去,再也不敢看她了。
“步卿,你要何赏赐?”
女皇得不到他的应答,再次问了一句。
她其实也是有私心的。
她一眼就看得出来,这个年轻人是个好的,又有一身绝技,但是,他绝对不会是中昭国昌平公主的良配,就像当年的蘅信那样。所以她现在才故意不提昌平之前当众立下的誓言,只是问他要何赏赐。如果他是个聪明的,他就应该知道说什么。除了驸马的位置,他开口要什么,她一定会满足他的。
步效远叩头下去,额头紧紧贴着粗糙的泥沙地面,闭上了眼睛。
就算她时常侵入他的午夜之梦,让他醒来之时大汗涔涔,羞愧不已,他也从来没有在清醒的任何时候幻想过真正地再次拥有她,从来没有。
“陛下,我今日之所以应战,不过是身为中昭子民的当尽之责,从未求想过陛下的恩赐。”
他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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