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将养着,天边才泛起鱼肚白,就已经赶不及要过来查案,这叫温绍铭颇为惊讶,却又不得不心生佩服。
说起来自己还是个堂堂七尺男儿,怎能叫一个姑娘家比下去,拍了拍昏沉的两晕振作精神,取来一叠卷宗跟着她一道坐下研究起来。
“邵铭你不累吗?”
“啊?”这话问得他有些措不及防,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忙了一晚上了,回去休息吧,这里就交给我。”瘦弱的脊背仍旧弯曲在案前,头也不抬,双手更是不曾停下过片刻,“昨天偷了一晚上的懒,今天必须全部补上才是。”
“可是林总旗你……”
“好啦别废话了,走吧。”
温绍铭犹豫挣扎两三,果然还是抵不过身心上的倦意,起身做了个揖便向着门外走去,步子没响几声却又停了下来。
“怎么了?”林鸾狐疑地抬起头看向他。
“那个,林总旗,我有一事想向你请教请教。”温绍铭憨笑着挠挠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昨儿在东华门那,你是怎么识破那贼人的奸计的?”
“原来是这个呀。”林鸾有些失笑,摇了摇头解释起来,“昨夜那盗贼前脚刚钻进坊中,我们后脚就追了进去,里里外外都是我们的人,他想逃是绝对不可能的,所以摆在他面前的就只有一条路。正所谓藏匿一粒沙的最好办法就是将它投入大漠,说的就是这么个理。”
“话虽如此,那么多工匠,又该如何判断?”
“木匠活大多需要童子功,匠人因常年搬修木材,双臂粗壮有力,很少能长成大高个。可那贼人却刚好相反,不仅身材高挑而且小腿肌肉发达,应是自幼练习轻功,时常飞檐走壁所致。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
林鸾俯下身子继续啃起手中泛黄的案卷,“昨夜当我们突然闯入之时,所有人的脸上或多或少都透露着惶恐和诧异,可只有他莫名镇定,埋头削木块,似乎对此事早有预料,所以我才笃定他有猫腻。”
东方微熹,第一声鸟鸣终于响起。有风轻推木窗,携来丝丝暖意。温绍铭却没有什么好心情去感受这份清晨独有的美好,双手握拳垂在两侧,不久又松了气力。
林鸾看在眼里,暗自叹了口气宽慰道:“你非池中之物,何必如此泄气。只是少了几分识人断物的本领罢了,待到时日长久些,经手的案子多了,自然就能练出来。若是现在就轻言放弃,是不是太早了些?”
温绍铭仍旧低着头不愿说话,这叫林鸾有些为难,思来想去,却瞥见窗外一点新绿。眸子突然点亮许多,兴奋地嚷起来:“你快看!那枯枝上,可是吐了新翠?”
“啊?呃……嗯。”
“识人断物,切记不可流于表面。就像那微不足道的翠色一般,眼下虽只有一点,可不久便能长出新叶,叶下有花,花中有蕊,蕊里还能结出蜜,这便是其所谓的本质。”
冬日里的阳光最是暖人,照得那双明眸也尤为清澈,其中似盛满了一池春水,能涤去他人心中的杂念。
“好啦,大道理也讲完了,快去休息吧,养足精神才能上阵杀敌。”见温绍铭嘴角泛起笑意,林鸾这才松了口气,重新扎入那堆案卷中。
纵观近几年由各地呈报上来的卷宗,关于顺天首盗的案件大多都发生在京城附近,看来这贼人对京师的爱,当真是深沉得紧。
倘若换做是自己偷了东西,定是想着尽早转手销赃。可依这记录来看,官府早在第一时间就搜查了所有钱庄和典当铺,并没有发现任何赃物流动的迹象,难不成是他一直带在身上不曾脱手?这些个死物若是不换成真金白银,于他又有何用处……
“偷了东西不销赃?呵,难道还要拿回家当宝贝一样贡起来,早中晚三柱香火不间断?”
林鸾越想越烦,脑子里咕嘟咕嘟跟熬小米粥似的,忍不住骂出了口。
“哈哈哈,阿鸾的想象力还真是日渐丰富啊。”
笑声自背后响起,是某人独有的狷狂。
林鸾只觉眼前一黑,心中苦苦哀叹,刚劝走一个,怎么又来了一个,而且还是个大-麻烦,老天爷就不能让她好好静下心思考案情吗!?
紫檀食盒轻落在她右手侧,林鸾这才发觉自己出门走得急,并没有温食下肚,身上也只披了件薄衫,清晨微凉,若不是此刻某个登徒子贴近,林鸾恐怕永远也察觉不到自己身上的寒气。
到底是习武之人,双手总会先过意识行动防身。挥掌有力,带起苍劲掌风,若是换做普通人定会狠狠吃痛,可那言澈又怎会是普通人?轻轻一侧身,抬手便接下了她的戾气。
“啧啧,速度不错,就是力道差了点,勉强比得上我饿肚时的七分厉害吧。”
言澈握起她的手腕,调笑着在空中摇晃两三,炫耀的小模样同那三岁孩童别无二致。
林鸾懒得搭理他,只剜了一眼便重重抽回手,随意抱起一摞纸背过身去。
“其实这也不难,只是对于阿鸾来说,不大容易想到。”
言澈转到她面前,双手抱胸。阳光自他背后照来,岸然身形穆然被修上一层柔光,笑容淡淡,看得林鸾有些恍惚。
“几个意思?为什么我就不能想到?”
绣眉微微蹙起,杏眼也跟着染上了几分愠色。
“就一个意思,毕竟阿鸾是姑娘家,不懂男人心思。”言澈觉得她生气的模样犹是可爱,忍不住轻拍了两下她的墨发,“据我所知,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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