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筝。”
身后一道失了气势的声音轻柔唤他,像是喃喃自语,完全没了方才的强硬,可燕筝依旧未止步。
“下月初八,就是我正式的大婚之日了……”
没有什么能阻止他回去的决心,可就是这么一句轻飘飘的话却让他的步子顿住了,但也只是这一刹那的停顿,短的让人无法发觉,他就已经再度抬脚,可为何面上的表情却冷然无比——
看吧,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无论我说是还是不是,都无法影响你的判断和决定。
既然如此,又何必要问我这么个毫无价值的问题?
难道你真的愿意为了我,而抛却这江山社稷吗?
可我,会愿意吗?
如果是做不到的,就不要问,不要承诺……
燕筝从主殿里出来的时候还有些喘不过气,胸腔里闷闷的,虽然清楚的知道自己不应该这样,可又如何控制得了?如果世人都能控制住自己的心绪、情感,那又何来人世间那么多的痴男怨女、儿女情长。
他想去见见姬丹了,很久没见了呢,而且不知道嬴政他会不会……
这个人已经不是十几年前那个小小的质子了,他变得睿智、强大,但从另一方面来说他也变得更加狠辣、y-in险,从这人如何料理了自己的亲生母亲和臣子不就可以看出来吗?虽然那也不怨他,只是想想终究叫人心寒。
仿佛这十几年来,当年的那个公子政经历岁月的洗礼、沉淀,慢慢将一切让人心惊、惧怕进而臣服的特质更加明显、强盛地展示出来,所以他才能在如今的年纪走到现在的地步,甚至于毫不夸张的说,或许嬴政将成为统一六国的第一人。
因为他有着这样的野心,以及、能力。
这是燕筝的想法,燕筝的直觉,而且他的直觉从未错过。
燕筝想得出神,转角之际却被迎面跑过来的一个小孩子撞得踉跄了一下,还未及问对方有没有事,就听到糯糯的嗓音急切地响起——“对不起,对不起,没有撞伤你吧?你要不要紧?要不要叫御医?”
燕筝心想这孩子还挺有礼貌的,抬眼一看却怔住了,这孩子……
呵,是嬴政的儿子吧,和他小时候长得真像。
想着,燕筝就笑了出来,浅浅的,但却让面前惊慌失措的孩子看愣了神,连手中的两个馒头掉到了地上都不知道。
燕筝看着小孩儿顶着嬴政小时候的脸却是一副呆愣愣的样子,笑得更大,捡起地上脏了的馒头拍干净了塞到这可爱的小包子怀里,就连开口说话的声音都带上了淡淡的笑意:“你是公子扶苏?”
扶苏看着这人的笑,听着这人的声音就有些回不过神,他虽然贵为秦王长子,但是这宫里大部分人都看得出来其实秦王嬴政对自己的孩子并不热切,所以平时对着他这个秦王长子也只是敷衍了事,从没人像眼前这个好看的哥哥一样对自己这么温柔过。
“是公子扶苏吗?”
愣神间就听到这个好看的哥哥又问了一遍,小包子扶苏紧张地抱紧了怀里的馒头,还有些婴儿肥的小脸上通红一片,扑闪扑闪的睫毛上似乎都挂上了晶莹的水露,竟是紧张激动地快要哭了。
“是、是,我、我叫扶苏。”
甘罗
“者,甘茂孙也。茂既死後,甘罗年十二,事秦相文信侯吕不韦。——《史记·卷七十一·樗里子甘茂列传第十一》”
“及政立为秦王,而丹质于秦,秦王之遇燕太子丹不善,故丹怨而亡归。——《史记·刺客列传》”
燕筝看着眼前虽然穿着光鲜亮丽但实际上瘦小无比的小孩子呆呆傻傻的样子,一时间真是想笑了,没办法,对着这张缩小版嬴政的脸露出的这样的表情,实在让他忍不住发笑。
扶苏就算反应再迟钝也知道对面这个温柔好看的哥哥是在笑自己了,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点儿都不觉得生气难过,相反的,他只是有些不好意思和害羞。
“公子扶苏这是要去哪儿?”燕筝见他窘迫便好心不再笑了,只是很好奇这小公子拿着两个馒头要去哪儿,又要干些什么。
“我、我要去看看老师,老师好久都没吃饭了,所以、所以……”看着眼前人温和的笑,扶苏不由自主地就把自己藏了好久的小秘密说了出来,说出来之后自己都吓了一跳,忙小心翼翼地觑着眼前人的脸色,生怕对方猜出些什么来。
“你的老师,可是甘罗?”燕筝想了想,既做过公子扶苏的老师,如今境况又不明的恐怕就只有当年的天才少年上卿甘罗了。
说来也是奇怪,论起甘罗的成就那可是相当不凡的,不然也不会年仅十二岁就被拜为上卿了。只是自出使赵国归来官拜上卿之后,这人就好似凭空消失了一般,再也无甚传闻了。
扶苏听他一下子就道出了自己的老师是谁,真是讶然不已,觉得眼前这个哥哥不仅温柔好看还很厉害呢,如果把他带到老师面前,他是不是也能够开解老师呢?
燕筝观其面色就知道自己所料不错,虽然他的确很好奇现如今的甘上卿处境如何,又为何会落得吃不上饭的地步,但是比起去看望姬丹,自然是后者更重要些。
这厢扶苏决定还未下,那厢就看到温柔哥哥要走了,连忙前进一步拉住了燕筝的袖子,期期艾艾道:“那个,哥哥,能不能请你帮个忙?”
“不好意思,没空。”尽管是温和的声音,但语气中却是不可忤逆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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