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庆打了个榧子:“不亏是邢探长,干净利索,全部命中。我知邢探长近来在为九龙塘忽然多起的白粉档忧心,生怕九龙塘变成第二个九龙城。你帮我调查举报他,我保你九龙城内无白粉。你做到,我做到。”
“我想冯先生是把我当前一任总华探长,忘了你我之间已没什么共利可图,我也不愿图。”邢世怀说着将资料重新放入袋中。
“九龙塘白粉档日多,却并非我的人。邢探长莫要怪罪我头上。相反,正是因为另一股力量不识乖,我才把势力拓展到九龙塘去。要知以后无白粉绝不是轻易做到的一件事,就算是警务司,每年也需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冯庆被拒绝也不恼,徐徐善诱,“我也并非要为非作歹,要你为我抛尸埋骨,不用正当的手段调查一个人,就当是普通三好公民的请求,邢探长也没理由拒绝吧?”
邢世怀没言语,锐利的目光探查冯庆口中真假。而冯庆始终面带微笑,维持十足诚意,真真看不出破绽。
最终邢世怀弹了一下档案袋,将咖啡与菠萝油向前一推,准备起身:“记住你的话,我先行调查,若发现任何不对劲,这份资料也不会再归还。”
冯庆难得颇有风度地比个请,笑容不减,甚至更大。
他心情太好,给等在路边的马仔打电话,要买明天两张最好场次的电影票,好请黎家小姐看一场大片,弥补上次过场的遗憾。
同一时间坐上车的邢世怀,将资料掏出又看过一遍,核对日期与内容,确认是那个在警务司总是沉默寡言,却行动效率极高的黎鹊。他将档案甩在一旁,捏了捏鼻梁。
“邢先生,接下来去那里?”
“回家。”
骑车一路停在总华探长的宅前,邢世怀回家后将档案放在书房办公桌面上,飞快脱掉风衣,向二楼走去。
门虚掩着,一位美丽的妇人卧病在床。她看上去已苍老,青春不复,常年累积的病态更让她气色衰弱。即使如此,依旧能从她棱角分明的眉眼,和乌黑的发中寻找昔日靓丽的疏影,让人在心底描绘她年轻时的样貌。
“阿青。”邢世怀坐在床边,轻轻勾住他妻的手,“感觉好点没?今天想吃什么?”
“今天怎么在家?”佟青冲邢世怀眨眨眼。
“今天又是周日,你忘了吗?”邢世怀颇为怜爱地将佟青的手抬起轻吻,那在外锐利的目光,如今在她这也化作绕指柔,“一个人在屋里呆的无趣,要不要我将绍风叫来陪陪你?”
“不必,你陪我躺一躺吧。给我念念今日的晨报,我还不曾看。”佟青抚摸丈夫的脸,那一双眼中也饱含情义。
“好。”邢世怀换过一身绸衫,夹着晨报钻进被窝,开始给妻子念晨报,“七月十一日早晨——”
这对他们夫妻来说,不过是个寻常的周日。
要知道,并非所有官僚家都能有如此安宁的周日。他们高度运转,永不停歇,仿佛站在山崖边上,下一刻便要跌落。
唯独永不停息地的奔跑,才令他们有足够安全感。
刘培明就是其中一例,他跪在大屋中,一上午没有用过饭,脸色已经难看至极。可面对老来肝火旺盛的外公,他不敢多说一个字。
“瞧瞧你,瞧瞧你那点出息!我让你别得罪冯庆,谁让你舔着脸上去当擦鞋仔!抱着他脚后跟不放,旁人还当你是他马仔!怎么,蛊惑片看得多,也想街头斩几人过瘾,还学会霸凌那一套,你吃穿用度都家里的,跑外边逞什么威风?啊?”老爷子满屋子跳脚,家里老小没一人敢多说话,他从政倥偬半生,脾气却一点不带消减,“滚回屋去,下月起不准再同冯庆厮混在一起,我让于家盯紧你!”
沉默了一上午的刘培明终于反驳一句话:“于辉他也跟住冯庆,做什么光说我一人?”
老爷子瞬间拄着拐杖转过身:“收声!再多说一句,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刘培明一大早白受许多气,直到两天后才得以准许出门。他本来约朋友打桥牌,还去俱乐部,这下全部泡汤。好不容易在冯庆马仔前建立那些名声,也被外公一句话斩断。偏偏他无能为力,只能满肚子气乱转,最好遇上什么猫猫狗狗,可供此刻的纨绔子弟发泄暴欲。
猫狗畜生没遇上,刘培明转过街角却瞧见黎雪英同辛默。
黎雪英站在书店门前,正捧着书本左右挑选,而辛默半跨在摩托上,显得他身长腿长,一只手还搭在黎雪英肩头。不是路上遇见,就是黎雪英半途睇见好书,从摩托上跳下。
只需看两人的距离,姿态,说话带笑神态,流转间气氛,便可体察其中不足为外人道的微妙。
刘培明样貌平庸,对风月纸上谈兵,但从来敏感。至今他挥之不去的始终是那张“靓仔”的脸。
如今看黎雪英和辛默谈笑间的亲密姿态,刘培明更觉心内火起,只恨不得将辛默大卸八块,丢下海喂鱼才好。
黎雪英瞧不起他,却瞧得起辛默,愿意同他往来。宁愿在那家破旧的小茶餐厅吃饭,也不肯应他的邀请去唱k。
凭什么?
刘培明藏在袖中手暗自紧了紧。其实对于辛默和黎雪英的关系,他完全没有告诉冯庆的必要,甚至能不能被冯庆瞧得起这个消息都不一定。他想要搞的人是辛默。同学一场,他本并非真的想把黎雪英卷入太复杂的是非中。
但是在刚才,刘培明改变了想法。
他要主动告知冯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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