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细细地从书言的眼角处滑了出来,但书言很快就将它抹去了,如果他无法阻止最后要带给妈妈的悲伤,那么至少,在这之前,他要给她带来更多的快乐才行,不是吗?
“妈!我回来了!!!”稍后,他高声向妈妈喊道。
梅妈妈闻声抬头,“哦,书言呐!”一看见儿子,她马上笑起来。
书言驶动轮椅到妈妈身边,看到狗狗帕西打了个呼噜又睡过去了,他笑了笑,俯身摸了摸狗狗的头,又抬起身问:“爸呢?”
“出去收账了,前几个月做的活,钱一直没收来呢!你姐呢?”
“哦,送我回来后就又去薛大哥那边啦!”
“怎么啦?薛先生又不舒服了?”
“唔,好像是吧……”
“唉——”妈妈叹口气摇了摇头:“薛先生这孩子,也真是怪可怜见儿的,年轻轻轻就生了那么大一场病,遭多大罪啊他,好在他福大命大,熬过去了,不过,你说他从此要是能定下心好好地养着该多好啊,偏偏他又闲不下来,你姐之前说他最近在干嘛来着?”
书言回答说:“跟徐莫大哥商量着要办公司——”
“唉,就是说呐!”妈妈又摇摇头,一边继续摘菜,“他家又不缺钱,何苦这么折腾,身子好就罢了,偏他又三天两头地生病,别人看着心疼不说,他自己也累啊……”
书言笑道:“可能,他就是想找个借口待在国内呗!”
妈妈顿时两眼放光,一把扔下菜朝书言凑过身来:“你意思,是他跟你姐姐——”
书言大笑,“妈,你好八卦哦!”
妈妈嗔怪地瞪他一眼:“你这孩子!我还不是替你姐姐着急吗?本来她性子就淡,又经过真彦那件事,唉,我还真怕她想不开再也不谈朋友了呢?”
听到妈妈讲到真彦,书言也忍不住叹了口气,他刚要开口说点什么时,妈妈突然又问道:“哦对了,你体检怎么样?报告出来了?”
书言驶动轮椅进入自己房间,然后他拉开衣柜门,把一直藏在怀里的体检报告拿出来再塞进衣服堆的最里面。
“还没呢,医生说还要再过两天。”刚刚他是这么回答妈妈的,好在妈妈没有怀疑他什么,又因为让他呆在外面陪她说了那么久的话怕他着凉,因此就赶紧让他进屋来了。
书言合上衣柜门,再把轮椅划到书桌前,然后他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他原本准备送给林若妮的生日礼物——一枚鸟状胸针——因为,若妮曾经跟他说过,来生,她最想变成一只鸟,因为可以自由自在地飞向任何她想飞去的地方。
若妮的脑子里总是充满了各种各样的幻想,虽然她时常因此说自己太幼稚,可书言却总是鼓励她说这才是她的纯真,然而现在,只要一想到,如果被若妮知道了他即将不久于人世的事若妮会有怎样的表现时,书言就忍不住为她心痛了起来……
嘀!嘀嘀!一阵手机铃声打断了书言的臆想,他放下胸针盒,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曾一惠那一贯的大嗓门从手机那端传过来:
“书言!你在哪里!!我要见你!!!”
书言缓缓驶动轮椅到达门口,看到曾一惠正背着手靠在门边的墙上,一只脚习惯性地在轻踢着地上的小石子。
“一惠。”书言叫了她一声。
“啊!好慢呐书言!你是属乌龟的嘛!!!”一惠气哼哼地就跑过来了。
书言一脸无语:“嫌我慢?换你坐轮椅试试?”
一惠冲他吐吐舌头,然后快步绕到他身后推起他的轮椅。
“我们要去哪儿?”书言问。
“喝酒去!!!”一惠笑着答。
很快,两人进了超市,一惠拿书言当购物车,抓到什么就往他怀里丢,书言看看,还是老三样:啤酒、麻辣花生、手撕鱿鱼丝!他一脸无奈地笑。完了后,两人去付账,再一起离开超市。
然后他们去了附近的码头——他和一惠的秘密基地——以往,只要他俩闲着没事做或是心里有烦恼的时候就会约着一起到这边来吹吹海风喝喝啤酒什么的以定心神。
“冷吗?”停下来后一惠问。
“还好。”书言笑了笑说。
但一惠还是认认真真地帮书言把围巾又围拢了一点,然后吸了吸鼻子说:“冷的话就说,不要再像上次那样冻感冒了害我被书语姐姐骂!”
“我姐哪有骂过你?”
一惠瞪眼:“她不骂我的表情比骂我更可怕!”
书言笑倒:“你这样抹黑我姐的形象,小心我告诉她!”
“你敢!”一惠握拳恐吓,再次吸吸鼻子,然后从书言怀里捞走一瓶啤酒和一包鱿鱼丝,转身坐到码头的地上、两腿悬空着。书言也慢慢地把轮椅划到她身边停下。海风好大,吹得两个人的头发都滑稽地直竖起来,两人碰杯时因此冲彼此哈哈大笑了起来。
他们都各自喝下了一罐啤酒,其间,谁也没说话,但谁也没觉得尴尬。
终于,一惠开口了。
“唉,书言,我可能又要失业了!”
“怎么?”
“昨天,我搞砸了一笔超大的单子!”
书言笑:“为什么我一点也不觉得意外?”
“他估计已经快被我气疯了!”
“他?你是说你们老板、许渊?”
一惠点点头。
书言故意长嘘短叹:“他也算命大了,居然到现在还没被你气死!”
一惠转过头来狠狠地瞪了书言一眼,“我有你说的这么不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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