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发呆。管平安发呆的时间明显也变多了,她总看着他的侧影走神。
时间像个小丑扭动着不堪的舞姿推移。有时他们一天都不说一句话,收工时默默牵着手回家。听着两侧传来躁动的音乐而目不斜视。生活在喧闹中一下变得安静起来。
管平安认为自己的人生如果写一部小说,苏留白才是真正的主角,以前她认为只要自己足够坚持,故事的结局就会变的圆满,曾经抛弃他们的或那些被他们抛弃的人们都会得到应有的结局。现在她却看不到更远的地方。
仇九佝偻着竹竿一样的身体在路灯下吸烟,吸一口全身用力地把那一团烟雾往身体里咽,好像吸的不是尼古丁,而是大麻。
当他看见两个人时候两排黄牙瞬间暴露出来,脸上挤出横七竖八的褶子对管平安笑,“你们可回来啦。”
管平安问:“你怎么回来了?”
仇九呵呵一笑,好像满身都是从乡下带回来的泥土气味,“想你们了,不欢迎?”
“怎么会呢。”苏留白忙招呼他往楼上走。
仇九将烟熄灭扔进垃圾桶,拖拉着身体和苏留白消失在门口。管平安看着他塌了一边的肩膀心里发酸。
苏留白扎上围裙在厨房的方寸之地忙,仇九端坐在老旧的沙发上,两手局促地放在膝盖上。管平安脱了外套挂在门口,问仇九的呢。
穿着单衣的仇九说他不冷,用不着。
九月的天气,中午太阳毒辣的像火,早晚又阴冷的像冰,怎么能不冷。管平安却没有追问,她小心地将眼里的悲哀藏起来,伸手向他要烟。
仇九一愣,从口袋里掏出烟盒和打火机递给她,她掏出一根点上,劣质的烟味直冲进嗓子,带来一阵辛辣的呛咳。
仇九手足无措地看着她慢慢平静下去,然后又将烟叼在嘴里。这一回她没有咳。
“还走不走?”她口齿不清地问。
看仇九摇头,管平安啪地扔过去一串钥匙。仇九接了一看,是那串他还回来的钥匙。
仇九沮丧地更加沉默下去。管平安抓着遥控器不停地换台,总找不到何意的节目,于是按的更加用力。
苏留白叫他们吃饭,管平安嗯了一声,让仇九过去。仇九听话地坐在桌边,拼命拒绝苏留白给他倒满的酒杯。
管平安不耐烦地说回家了客气什么,仇九浑身一震,像个小学生似的老实坐好。他觉得苏留白和管平安的心像面前盛满的酒杯一样冰莹。
看着热腾腾的饭菜,饥肠辘辘的他却吃不进去,几口就要把一杯酒喝光,管平安斜斜的瞪着他,语气毫不客气,“渴就喝水,酒就这一杯,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酒量。”
仇九抿着嘴笑,“丫头嘴就不饶人。”
吃完饭,仇九告辞回去,管平安执意送他。走到楼下,她又管仇九要烟,仇九不给,“你不是忌了。”
管平安凉凉地说道:“你不也忌了么。”
仇九掏出那包劣质烟两手拧了几圈,扔到垃圾桶,“一不留神就忘了自己把这玩意儿忌了,岁数大了不长记性,你可别学我。”
管平安神色平静地点头,仇九咧开嘴一笑,恍如刚从监狱出来那天,将手背在身后,慢悠悠地往她曾经的家走。
管平安不知道他究竟经历了什么,但她觉得仇九这样的人不应该受到伤害。但这个世界从来对他莫名的残忍。
很久以后,当苏留白问起仇九回乡的经历,仇九嘿呀地长叹一声,“让人丧失人性的不仅仅是富贵,还有贫穷。”
苏留白脸上还是除了管平安谁也看不出的虚假的温柔。他觉得仇九是被管平安派来安抚自己的使者。因为自从仇九出现,管平安就消失了。
仇九搬回来的第二天,管平安如同每个清晨一样走出家门,然后再也没有回来。酒吧兑了出去,叶家也遍寻不到,只知道姜尚武的账户里多了一大笔医药费。
一夜之间所有和管平安有所牵扯的事物都人间蒸发了。苏留白找了许久,终于放手,日复一日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但很多时候他并不知道电视里在演些什么。而那盏为谁等候的灯,再也没有亮过。
他一度觉得,和管平安苏念乐在一起的日子是一场因为他太孤单而做的遥远的梦,其实他不过在自己的轨迹中重复地生活。
他的头脑渐渐放空了,容不下一点回忆,一点思考。
张旭杰结婚那天他特意穿了一身西装参加婚礼,可当他看见每个人望着自己带着怜悯的目光觉得十分尴尬,于是他悄悄地走了,将那群开心欢乐的人抛在后面。
张旭杰说他落得现在的地步是自找的,苏留白却觉得自己远没有他说的那么遭。他觉得自己需要安静,于是不上班的时候他就去山上那片从江水中隔绝出来的人工鱼塘钓鱼。这项爱好让他学到如何享受寂寞。后来,仇九越来越多地出现在他身旁,殷勤地替他摆放鱼竿,他学不会坦然接受别人的好意,只好每次请仇九吃饭。
仇九问他为什么把钓来的鱼都放掉,苏留白说他只是想和那些鱼说说话,仇九不能理解,但后来他也把鱼都放掉。
苏留白不能对他说,晚啦,或许你爱的人都已被你吃掉啦。但他又想,不爱他的人,怎么能为他停留。他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上倒映的通红的斜阳,想象那些鱼儿游来游去的热闹。
一年后的某一天,苏留白苦行僧一般的生活有了一丝波澜,白羽回来了,穿着一件洁白的蓬蓬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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