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向灯还在滴答,严峫挂了电话,眼底那连自己都没意识到的笑意尚未完全褪去,内心就涌起一丝丝带着酸痛的冰凉,仿佛整个人被吊在悬崖半空,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只有风呼呼地从脚底渗进四肢百骸。
车窗外的喇叭声、喧哗声、引擎启动和刹车的声响突然都变得非常遥远,侧视镜中映出严峫晦暗不明的侧脸。半晌他终于打开车载蓝牙通讯录,轻轻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喂喂,严队?喂?”
“老齐。”严峫眸光沉郁,说:“我正在去恭州的路上,到了以后通知你,雅志园小区门口见。”
·
建宁市看守所。
铁镣声从y-in冷的长廊尽头远远传来,翘首以盼的马翔跟其余几个禁毒支队刑警同时上前几步,被看守为难地拦住了:“那个……”
“明白明白,”马翔摸了根烟塞过去,对方冲他丢了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市局三天两头送人提人,但凡稍微有资历的刑警,案子多的时候每个星期都要来回跑几次,深夜或凌晨紧急提审算是家常便饭,跟看守所的狱警都是老相识了。
但眼下这种情况却跟以往不同,按纪律他们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看守所向上反映,秦川有重要线索想交代,经上级研究后,决定今天转移去省厅。
金属撞击声越来越近,长廊远端的窗口前突然闪现出晃动的人影,秦川被两名狱警押着,缓缓向门口走来。
“是秦队……”
“秦哥!”
秦川似乎也没想到有人会来,一时倒愣了下,但脚步没停。
马翔坦荡迎着他打量的目光,舌根泛起一阵阵苦涩,但他强迫自己咽了回去。身旁禁毒支队的兄弟们都强忍着粗重的呼吸,只有一个前不久刚被秦川亲手转正的小警察忍不住,不顾看守阻拦,冲动地向前迈了半步:“秦队,你到底是不是被冤枉的!你说话呀!”
他这话一出,又有人按捺不住了:“是啊秦队,我不相信你会干出这种事!”
“你一定是被冤枉的,是不是?!”
“你快告诉我们是不是啊!”
……
秦川收回目光,从这几个人的包围中穿了过去,不远处看守所门口,一辆涂着“建宁市看守所”几个白底蓝字的面包车停在台阶下,另外两名荷枪实弹的警察正等在敞开的后车门前。
马翔终于忍不住沙哑道:“秦哥……”
秦川脚步略顿了顿,回头微笑道:“不是。”
大家都怔了下。
秦川走下台阶,几个人眼睁睁望着他擦身而过,近了又远。刚才那刚毕业的小兄弟满脸胀得通红,全身都在发抖,马翔伸手一拉没拉住,他突然大步冲下台阶:“你别这样秦队!我不相信!求求你告诉我你就是被冤枉的,我们一定帮你翻案,我们一定——”
几个人呼啦啦就跟着奔下了台阶,这下连狱警都没想到:“快回来!”“怎么搞的你们几个,喂!”
“秦哥!”
“回去!”秦川突然回头厉喝。
飒飒寒风掠过沙地,几名缉毒警执拗而绝望。秦川凝视他们片刻,终于摇着头呼了口气,说:“没有任何冤情,事情都是我做的,只是时候到了被揪出来了而已。常在河边走哪有不s-hi鞋,老子现在最不想见到的就是你们这一张张傻脸,明白吗?都是为了钱!没别的!滚回去吧!”
“可是……”
“要不要我现在把口供再给你们复述一遍?!”
狱警一个劲做手势,连拉带拽把他们往后推,但还是有两三个人噙着泪光不愿走开。
“说了不想看见你们!”秦川毫不留情且不耐烦:“走开!滚远点!”
几个人终于三三两两被拽回了台阶上,小警察痛哭失声,被马翔死死按着肩膀,低哑的声音每个字都酸涩难言:“听我的,你要真想为秦哥好,就劝他多多配合交代,尽量立功,也好……也好……”
也好争取免死。
小警察的嚎哭声充斥耳膜,淹没了最后那半句说不出口的话。
秦川冷漠地回过头,再没向后瞥一眼,弯腰钻进警车后厢。倒是两名狱警望着不远处几个悲痛难抑的缉毒警,面上带着不忍之色,瞧着秦川的时候都带着隐约的怒气。
哐当!车门关上,缓缓发动。
“喂,”秦川扫了左右狱警一眼,似乎还觉得挺有意思似的。
狱警牙关紧咬,没人理他。
“你们这管理也太松了吧,他们几个想进来就进来了?”
还是没人答话。
“问你们话呢,押送流程规范都做到了吗?喏,你,”秦川向坐在自己右手边的狱警扬了扬下巴:“防弹衣穿好了没?”
被他点名的狱警比较年轻,终于忍不住了:“你他妈瞎吗?问那么多干嘛?”
秦川毫不在意:“提醒你而已。”
他活动了下颈椎和肩膀,似乎非常悠闲。然而安静不到半分钟,突然他又来事了:“哎,真不好意思。能不能帮我个忙?”
年轻狱警要发作,被年纪稍大的那个制住了,不卑不亢地问:“你想要干什么?”
“帮我把眼镜摘了。”秦川嘴角含着笑,诚恳地道:“老戴着不太舒服。”
警车在看守所大楼前发动,轮胎碾压沙地上发出噼啪声响,那几个来送行的缉毒警都不约而同抬起头,各个眼眶通红,车尾在他们痛苦的目送中驶向马路。
不远处道路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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