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槿答道:“不做什么,只是我从小就在宫里,哪里都没去过,不像你,北戎也去过。”
“北边天气异常,云儿身子弱,必受不得。”
云槿觉得他这句话里有话,让她有种心事被看穿的心虚。她故作不在意,对他道:“暄明,你给我讲讲你在北戎的好玩事吧!”
云槿想听,秦暄明就讲了一些。他没有讲他在北戎订盟约的经历,也没说他在北戎结识过什么人,只是说了一些东齐没有的自然景象和神秘传说。
北戎有条昙溪,传说溪里住着神兽。北戎人没有太多繁文礼节、嫡庶尊卑之分,无论是谁,有了心事的人都可以对着昙溪的神兽倾诉,神兽听着每个人的秘密、承诺、情话、忏悔……天长日久,这些絮语沉在水底都化作了音石。音石大大小小,色彩各异,北戎的姑娘们会做成彩色的音石链子系在身上,系在骆驼和马上,音石相撞,乐声能传出很远。
如果不打仗,北戎是一个至情至性的好地方。那里有赤脚跳舞的姑娘,有饮酒唱歌的男人,一望无际的平川上可以跑马遛骆驼。
秦暄明说北戎人很热情真诚,云槿心想传闻北戎人相貌怪异也不是真的,就问北戎女子美不美,秦暄明答不知。
云槿奇怪道:“美就是美,不美就是不美,怎会不知?”
秦暄明道:“眼前人最美,故不知他人美丑。若和云儿你相比说北戎女子美不美,那对她们太不公平。”
云槿脸一红别过头去,湖上水鸟贴着水面轻飞,惊了一层层涟漪。
湖上风光无限,街上也很热闹。车马熙攘,人声鼎沸,这风味人间别有一番趣味,云槿瞧着什么都是新奇的。
他们进了颐楼,老板称呼秦暄明为苏公子,引他们上了二楼临窗位置,菜品甜点早已备下。云槿觉得好玩,问道:“他们为什么叫你苏公子啊?”
“我常来,他们识得我。方便起见,就用了化名。”
“那为什么要姓苏?”
“我娘姓苏。”
云槿不作声了,说起来他们都是没娘的孩子。好在她运气好,有如娘陪着她疼她,不知秦暄明有没有这个运气,像鸣飞就没有她运气好。
吃过午饭,方虹驾车来接他们,云槿见他清秀怯生得很,讲话也低声细语的,忍不住想逗逗他。
云槿这样想着就在下车的时趁他不妨塞了一块糕点在他手心里,笑嘻嘻道:“小哥儿,今日真是谢谢你啊!”方虹闻言先是一愣,然后一阵脸红,深深拜倒,道:“公主折煞小的了。”
云槿偶尔很顽皮,秦暄明见她秀眉微扬跟着勾唇笑了。
上林苑人很多,多半是来游玩的年轻男女,很多人在神树下挂红线信笺,祈福许愿。
云槿只是折花玩,她看到秦暄明也挂了一方信笺,字迹俊雅如其人,那笺上写的却是“政通人和,天下太平”。
云槿问道:“你这是什么心愿?别人都是在祈求姻缘……”秦暄明看着她笑而不答。
神树树枝繁叶茂,枝条上挂满了红线和彩色的信笺,云槿假装不信,却又偷偷抚着树枝默默念了一个人的名字。
二人闲散玩乐了大半天,云槿觉得玩累了,准备回府时突然起风了,几声闷雷后,雨点断了线的珠子似的不由分说地砸了下来,方虹忙驾了马车过来。
在马车上坐毕,云槿瞧见秦暄明的左肩淋湿了一片,想是他只顾着给自己挡雨了。
云槿将随身的帕子递给他,他摇了摇头,取出披风给云槿披上,说道:“倒是没想到会下雨,真该听如娘的话。”
云槿吐了吐舌头,说道:“如娘的话也不能全听。”
“公子特意叫买来给公主的,幸好我去得早,不然都收摊了,可买不到了。”
被云槿调侃一次后,方虹倒是又能大大方方地说些话了。云槿道了谢,掀开食盒,香甜的热气散开,云槿分给二人吃,方虹不肯吃,秦暄明只吃了一块,云槿吃得不亦乐乎。
天色暗了下来,冷风挟着雨吹得春寒料峭之极。街边的酒楼茶馆都上了灯,彩灯晕开一层层淡淡光晕。街道上湿漉漉的,人行渐少,马蹄声格外清脆。车子平缓地驶过,偶尔激起水花飞溅。
玩了一天,云槿倦了,两人又说了会儿话,她便困了。在栗子糖糕的香甜中,她不知不觉竟靠在他肩上睡着了。
梦里放佛到了秦暄明说的北戎,皓月当空,星辉灿烂,夏夜流萤,溪水潺潺,好多人跳着舞唱着不知名的歌。
(六)后会有期
云槿去眠风阁找秦暄明时,带了一方砚台送他。日日收礼,总要回赠些什么才好。砚台是如娘从云槿那近百箱嫁妆里挑选出来的,上好的澄泥砚。
她在走廊里特意拿出来看了几眼,日影斑驳里质地细腻纯净,触之如婴孩肌肤般滑润,可见是块好砚。
秦暄明刚回府就有小丫头跑来告诉他,云槿在等他了。他初闻之很欢喜,过了翠竹园子,脸上却又流露出忧愁之意来。如娘见秦暄明进来,带着丫头们悄声退下了。
云槿穿着浅黄色绸衫,长发用银丝飘带挽着,正瞧着壁上的画卷出神。秦暄明瞧着她俏生生的身影,眉间的不快舒展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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