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湿冷,最易染上寒症,紫烟赶忙以手袖替楚娆遮蔽,主仆二人一路小跑躲进了就近的亭子里。
“夫人,您在这等奴婢一阵,奴婢去拿把伞遮来。”
楚娆点了点头,擦拭掉额角的雨水,往亭子里站定。亭子中央的桌台上有一只白玉棋盘,她素手拂过玉色棋子,记得以前,时常能看到祁苏在亭内自弈,而棋盘上只得一色,那时候她还想这同色的棋子该怎么下。
楚娆收回手,神色越发黯然,以前是看祁苏对她冷淡,不敢问,以后,是少了那个人,再没机会问了。
她对祁苏算不上欢喜,从进门到现在,他们之间讲的话约莫不过十来句。可纵然没什么感情,她还是觉得很惋惜,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能说没就没了呢。
楚娆百无聊赖地胡思乱想,雨势愈大,紫烟却迟迟未来。她远眺了一阵,隐约看见一个执伞的身影正在靠近,原本还以为是紫烟,可是。看起来好像是个男子的身形。
不对,是他?
楚娆蹙起两弯秀眉,她见大房的次数不多,但也认得出,渐渐走近的这人是祁苏的堂弟,房中已是一妻三妾,听闻外头还养了几个小院。
“堂嫂,这雨势颇大,我是来接你过去的。”祁风唇角微弯起,原本算的上周正的相貌,在这阴沉天气下说不出的让人不适。
“不必了,紫烟已经替我去取伞,不劳烦堂小叔。”楚娆看着祁风,不自觉向后退了一步。
祁风嘴边笑意不减,他收起伞跨进亭子,“堂嫂这话生分了,再说,这可是紫烟她央我来送伞的。”
“你是什么意思?”
楚娆不禁冷起脸,紫烟是进门时,祁苏拨给她的大丫鬟,做事细致,对她也很是恭敬照顾,现下祁苏不在,这个人便来挑拨了麽。
“就是你猜想的意思,如今二房已经没了男人,紫烟不来靠着我,难道靠堂嫂子一个新寡么。哎哟,看看我嫂子,怎么眼睛都哭红了。”
祁风看着楚娆红着眼半凶起来的样子,心尖痒得像有千万只蚂蚁在噬咬。楚娆根本不明白,她的天姿娇态,弱骨丰肌,这般的女子,哪怕发起脾气,也比其他空有姿色的木头美人要有趣多了。
他自己都记不清,楚娆嫁进来这半年,他暗里肖想了她多少次。
“娆儿,就祁苏那个羸弱身子,怎么能让你体味男女之事的快乐,既然他不在了,我来教教你如何。”
四周雨声滴答,祁风的声音尖细阴森,楚娆闻言,心颤抖地越发厉害。
她不喜欢祁苏,也不是一定要为了祁苏守一辈子的寡,但更不想委身于这等猥琐肮脏之人。可现在,她余光看向身后堵着的实实在在的院墙,她已经退无可退,无处可逃!
楚娆强忍着泛上喉咙口的恶心,换上了一个如花笑靥,拿捏着嗓子道:“祁风,毕竟还未过他的停灵日,你若有心,咱们往后多的是机会,不如这次你先回去等----”
“我不想等了!”
祁风脸上瞬间露出狰狞的表情,他突然上前一手拽住楚娆的手腕,疼得楚娆嘤咛一声。
“呵呵,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表哥写了五六封信来,不就是想要接你回去!”
说完,他左手一收紧,将楚娆拉到身前,右手藏着沾了mí_yào的丝绢,作势就要捂住她的口,反正得不到心,先得了人再说。
就在此时!天边乍现一道闪电,那蓝光刹那间闪烁在凉亭的瓦顶,仿佛快要劈开亭子,吓得祁风手一抖,松懈了须臾。
楚娆见状,咬牙使力一推,抄起一把玉盘里的棋子,往祁风的脸上砸去,随后快步跑向亭外。
雷声不再遥远,似乎就在楚娆的头顶上方,她压根不敢看向身后。雨水打湿了睫羽,眼睛进了水看不清去路,她还是只顾着往前逃,她记得再往前走是祁苏的书房,到了那,大概会有些扫撒的下人吧。不管了,都不管了,等明日,明日她定要早一点回娘家。
忽然!
脚下不知被什么石子绊倒,楚娆身子一歪,竟是失了重心地向旁边栽去。
“楚娆!别----!”
这是楚娆跌进水井里最后听到的声音,她连惊呼都来不及,鼻尖已沁满井里才有的浓浓青苔气息。
从井口跌落的瞬间,楚娆的脑袋一片空白。
她不会游水,更遑论在这狭□□仄的圆井里,可她不想死啊!
嘭----随着一股冲力,她一头扎进了井水。
身体在水位上下挣扎,深秋的井水冷的刺骨,不断刺痛着她的双眸和耳蜗,好几层的衣衫沾了水,重的将她不断往下拉扯。
她下意识地想喊救命,嘴唇一张开,凉水就立刻灌了进来,呛得她不能呼吸。
四肢无法遏制在水中笔划,当指尖抓碰到石壁,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可还是无从着力,不会游水的她,根本做不到浮在水面上。
肺腑里残存的空气,被井水一点点挤出,越来越稀薄。时间的流逝感被拉长,她能感受到意识逐渐在涣散。
她,大概是要死了吧。
恍惚中,她看到了上方的亮光处投下来的一根麻绳,她听到有人在哭,好像是紫烟的声音,她在说什么?
楚娆能看到褚色的麻绳离她很近,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可她没有力气,她抓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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