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未语打算出去找孙嬷嬷的尸身,就算不能护她周全,起码也该让她有个安埋之所,现在可不是哭鼻子的时候,没得逞的敌人永远不会给你哭鼻子的机会。
艰难地挪动有些僵硬酸痛的身子,江未语正准备出去,就听到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双绣了祥云瑞兽纹路的乌皮靴赫然入眼。
从靴子材质的昂贵程度不难猜出,来人非富即贵。
江未语心跳有些快,进来的是男子,这是她头一回与男子“共处一室”,希望对方别有什么异样的举动才好。
正这么想着,就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竟是房间主人在脱衣服。
从江未语的角度,能从床缝里瞅见对方缓缓脱下纹路繁复的锦衣,露出里面的软缎中衣,他身量修长,但是很清瘦,从旁边的衣柜里取了件簇新的外袍出来,他并没有急着穿,而是坐到圈椅上,慢慢撩起裤腿。
江未语猛地闭眼,却又猛地睁开,因为她在闭眼的瞬间看到了对方那双腿满是疤痕,狰狞扭曲,若单单只看这一处,便会让人觉得十分的诡异吓人。
江未语屏住呼吸,又见到那人取来膏药往双腿的疤痕上慢慢涂抹,与双腿截然不同,那双手骨节匀称,修长白皙,十分好看。
一双养尊处优的手,一双充满了悲剧色彩的腿,看来这是个很有故事的人呢!
江未语拉回视线,暗暗祈祷他快些出去,否则自己撑不住了,要知道她保持着同一个姿势整整一晚上,连个身都不能翻,有多难受可想而知。
然而对方半点没有要出去的意思,擦完药换上新袍子,慢悠悠地倒了杯茶,江未语还以为他要喝茶,哪曾想,手一扬直接往她这个方向泼来。
江未语被泼了满脸的冷茶,来不及闭合的嘴巴里也灌了一部分进去,忍不住咳了起来。
外面的人声音晴冷如霜,“还不出来,打算让我亲自请你?”
这声音这声音竟然是陆修远?
江未语暗骂一句倒霉,顺着湿滑的地板狼狈地钻出来,慢慢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
见到是她,陆修远眼底划过一抹惊讶,但很快就消失不见,不管是面上还是那双眼睛,平静到让人心生惧意。
“陆陆少爷。”江未语抱着包袱警觉地站往一边怯怯唤了一声。
直到现在她才想明白,这艘船是陆家的私人船,难怪昨天晚上会有那么多人在上面打扫,再观这房间,当真是奢华雅致点尘不染。
能有得起如此排场的,除了陆家不做第二人想。
“什么时辰进来的?”
都是“老熟人”了,陆修远不玩那些客套的,直截了当地问。
“昨夜。”江未语垂下脑袋,想起孙嬷嬷的死,眼圈不受控制地红了,却止步于此,并没有哭。
“这么说,那些杀手是你引来的了。”陆修远直直望过来,看得江未语头皮发麻。
“是。”她如实回答,同时心中苦笑,在陆修远这样的大人物面前,她卑微渺小如尘埃,撒谎又如何,他能在眨眼间就查出真相来。
要想活命,最好别在他跟前耍花招。
陆修远好看的手指毫无规则地敲了敲桌面,缓缓说:“我船上一十三个家仆因你的到来死了一半,说说,这笔账怎么算?”
江未语惊了一下,喃喃问,“死了一半吗?”
“尸体还在下面停放着。”陆修远指了指窗外,“包括你那位嬷嬷,要不要下去看看?”
江未语当然想下去看嬷嬷,可是一旦去了,就等同于默认了这笔债。
七八条人命,陆修远一旦较真起来,她怎么赔得起?
“对不起。”想了半天,她似乎也只能说这三个字了。
“一句对不起,可顶不了那么多条人命。”陆修远神情寡淡。
江未语有些无措,“可我没钱,总的也只有一条命,你就算杀了我,也还不了他们的命。”
“杀你?”陆修远冷笑一声,“依我看,不如把你交给官府查办的好,省得我费劲。”
江未语脸色一白,“陆少爷,我不能去官府,还望您大人有大量,只要不把我交出去,你让我如何,我便如何。”
她很清楚,以陆修远的本事,要想掩盖这样一桩命案,轻而易举,关键在于他愿不愿意给她一条生路。
“让你如何你便如何?”陆修远细细品味着这句话。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哪怕知道他很可能会趁机开出让她无法接受的条件来,此时此刻她也没有选择的余地,咬咬唇,“是。”
陆修远目光落到她狼狈的小脸上,端详了好久,然后垂下眼睫,声音淡而轻,“陆家缺个大少奶奶,你来补上。”
江未语瞪圆了眼,“我?”
就她这身份?开玩笑吧?
“怎么,不愿?”
这种时候,还有第二条路供她选择吗?“不是不愿,是觉得陆少爷玩笑开过头了。”
陆修远道:“不成为人上人,你怎么可能逃过官府的通缉?”
江未语抿唇,事实的确如此,昨天晚上陆家那么多人因她而死,陆家不追究那是陆家的事,但官府不可能放过她这个罪魁祸首。
这一刻,江未语深切地感受到权势的重要性,没有后台,哪怕你再有脑子,最终也顶不过别人的一句话。
一句话能让你死里逃生,一句话同样也能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我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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