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的顾虑在见到穿着婚纱的我之后烟消云散。我这个助手总算没有给他留下什么坏印象,对于神父这个角色,他很爽快地答应了。
神父面朝在场的所有人,我站在他的右侧,多尔衮则在左侧。我们的头上、身上,被花溅他们洒满了黄色、粉色、绿色的百合花瓣。
汤若望道:“结婚仪式,现在开始。”
他一丝不苟的秉性还是如故,竟是做足了功课来的,此时宣读起来:
主啊,我们来到你的面前,目睹这对进入神圣婚姻殿堂的男女,并且施以祝福。照主旨意,二人合为一体,恭行婚礼终身偕老、地久天长。从此互爱、互助、互教、互信;天父赐福盈门;使夫妇均沾洪恩;圣灵感化;敬爱救主;一生一世主前颂扬。
然而,我的前一世加上这一辈子,都在苦苦等待的这一天终于来了,我却在神父的缓缓念诵中开起了小差。
昨夜问起多尔衮为何不是布诺汗成了我的养父而是那从未相见的赫礼台吉吉桑贝勒,他点了点我的鼻子,问道:“你这天不怕地不怕的咋呼嬷嬷,还敢做布诺汗的养女,你不怕可敦的烤饼了吗?”
我一惊,记忆里从未跟他说过这些,又道:“那科尔沁的侍卫长客隆果然是布诺汗安排的?”
“非也!”多尔衮道:“童阿安派的人在雪狼湖找到了我,我得救后,命令他们马上去找你,他们找了七八回,终于在乌和岭一个雪窝里找到了你,索性,你躺在那雪狼身上,没被冻成雪人儿。回到营帐之后,布诺汗得知客隆之事,指着腾格里发誓没有指示客隆行刺之事。他还为我遍请了名医,帮我解蛛砂毒,我才得以回京。如果他真要我死,何必多此一举。”
“倒在雪狼身上?想是那畜生扑地太凶猛,反而成了我垫背的皮草。”我心有余悸,问他可知背后之人到底是谁,多尔衮敲了敲桌子道:“就是木筝儿那毒妇。”
“木筝儿?”我道:“她就是客隆的恩人?那么,她的幕后黑手,说到底,还是漠北?”
“她是听了她父亲车臣汗的指示。”他点了点头:“狩猎之赛,最后以满清多出一点取胜。虽说科尔沁巫医验血可以查出鹿角具体割裂的时辰,但是多一分,少一分,天差地别。”
我皱眉道:“科尔沁巫医的意思,便是漠南蒙古的意思,不知土谢图汗是否认账?”
他道:“他自己认不认账也没多大干系了,我只希望我们出兵心服口服。”
“出兵?”我道:“满清和漠北起冲突了?”
“岂止冲突?那是真刀真枪的拼命,不过在你还睡得昏天暗地的时候,仗就打赢了,漠北也可以消停几年了。”他抚了抚我的头发,似乎那是很遥远的事情了。
他终于如愿以偿地了结了心头大患。
我瞧着他鬓角的风霜:“既然大患已解,你是不是可以答应我一个请求。”
他捂住我的嘴:“我知道你要说的是什么,不过,我心里还有一件事,等办完了,我什么都答应你。”
我猜来猜去,直到眼下结婚仪式的时刻还是没有猜出他所言何事。我曾一度担心他的蛛砂毒无药可解,索性有一次多尔衮在会见群臣时毒性复发,事情才被闹大了。皇太后和皇帝担心朝堂不稳,遍寻名医,找不到一个人能缓解其腿骨的剧痛。整个摄政王府哭哭啼啼,琼华已在筹备后事,李南珠独自一人前去世子府求取秘药,说是朝鲜皇族的不传之秘可解百毒。
多尔滚用了之后,至今未有再复发的迹象,不过按照李南珠的说法,这蛛砂毒太过猛烈,需要余下来的一年不间断服用方能除根。这药是朝鲜皇族的不传之秘,那药方必定不能示人,这样的话,如若世子府找个借口,说到药引子全部用完,没有一点残余,岂不是要至多尔衮于死地?即使他们肯给予,我想这药的代价也必定不小,关乎到满清和朝鲜的切身利益。
我希望他所说的最后一件事是不是这个。
汤弱望带着笑脸质问全场:
在婚约即将缔成时,若有任何阻碍他们结合的事实,请马上提出,或永远保持缄默。
花溅等仆从捂着嘴笑,这洋神父也太愣头青,皇父摄政王要娶亲,哪个不要命的敢反对?
别说花溅,连对面这主儿眼中亦是笑意。
神父接着说:“我命令你们在主的面前,坦白任何阻碍你们结合的理由。”
神父对我说:“你是否愿意这个男子成为你的丈夫与他缔结婚约?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都爱他,照顾他,尊重他,接纳他,远对他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我道:“我愿意。”
彼时院子外头有些吵嚷,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幻觉,神父顿了顿,也看向了门口,他正犹豫是不是该继下去续的档口。童阿安突然冲了进来。我不知道他何时悄悄溜出去的,这时见他神色慌张,正欲张口。多尔衮避过他的眼神,淡然道:“神父,情继续。”
神父满意地点了一下头,又问多尔衮:“你是否愿意这个女人成为你的妻子与她缔结婚约?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都爱她,照顾她,尊重她,接纳她,永远对她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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