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对于白里而言稀松见惯的东西,在她眼里,也仅仅是随着她父皇微服私访的时候,远远见过那么一次。
不同位置上的人都在羡慕着不同位置上的人。
这声惊呼一样搅了白景尘的清净,他睁开眼,看着那边大呼小叫的白淳夕,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远远地看去,偌大的御花园作为背景,棵棵古树参天,一男一女,绝美的长相,伸出手,望向天空中一轮圆月,掌心,轻轻接着一颗萤火虫,散发着微弱又清冷的光。
真是一副好景致。赏心悦目,美景,佳人,无不畅快。
白景尘眯了眯狭长的眸子,倚靠在雕花亭柱上,望着白里的方向,笑意更浓,晚风吹起他松散的发,洒脱逸然。
殊不知,观画者,又已是画中人。
“是不是月光的灵气招来了萤火虫!”白淳夕开心得像个孩子,软软糯糯的嗓音也带上了丝丝童趣。
“也许吧。”
白里看着手里的萤火虫发愣。
其实,月光灵气,并不是胡掰的。
白里小时候,只是一介草民之女,虽然说父母没有重男轻女的习惯,但也只是贱命一条罢了,村子里没有教书先生,也没有私塾,就算有的话,父母也没有钱供养她。
她的知识,都是师傅教的。
她小时候曾经生过一场重病,本就贫穷的家里,为了给她抓药,最后只能去啃树皮里面的嫩茬吃,就算付出了如此努力,医馆里的大夫还是说已经无力回天了。
见着一家人太过于可怜,大夫把付的药钱的一半又送还给她家里,说,投胎一次不容易,给孩子做副小棺材吧。
听到这话,白里父亲的背似乎更佝偻了几分,母亲的泪也成串的往下掉。
可能是上天觉得她命不该绝。
恰逢一个闲散乡野医生,游历到此,竟把白里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当白里终于清醒的时候,她父亲母亲把她拉到一个男人跟前,那个男人生得飘逸洒脱,一席白衣翩翩,眉眼清冷,显出几分淡然,却又莫名让她感到温暖。
白里记得,这个男人,真的好好看。
没来得及看几眼,白里父母拉她跪下给他磕头,他只是笑了笑,说着,不必,他和这丫头有缘,如果不嫌弃,就收她为徒。白里父母自然是感激涕零地答应了。
本来想着只是会随便教教医术,没想到,他白天教她读书写字,晚上教她兵法军书,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四季轮回,从未停歇。
就是最后的那个晚上。
有几分冷意的田野。
他与往日十分不同。
“丫头,所有人,都觉得只有太阳才会给他们希望,但是从没想过它是多么的刺眼不近人情。可这,月亮就不同,它给芸芸众生的孤黑长夜带来唯一的慰藉,又亲近地可以让人随意欣赏。”
说完,又轻轻地闭上了双眸,将手心举至胸口,送向月光。
“丫头,这天地茫茫,我不该栖于此地,往后的日子,切莫放弃学习,练功。”
一颗小小的萤火虫落在他的手上,仿佛天地浩荡,就剩下了她师傅,和那微弱的光芒。
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身影。
还是孩子的白里朝她大喊:“师傅!那我要是想你了怎么办!”
那身影顿了顿,没有回头。
“想我,你便看看月亮罢。”
啪啪啪,几声掌声响起,白里从回忆回到现实,发现自己眼角已经有了几分湿润,她现在什么都有了,就是在乎的人,一个都寻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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