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严修明显地倒吸了一口气,语气里甚至有了哽咽式的断续:“二叔,当年...当年我的母亲偏心,现在,连您也要偏心,是吗?”
李承听到李严修提起了那个特殊的女人,长久地沉默了一段之后,还是叹了口气。再开口,语气又慈和又无奈:“阿修,你若是真有什么难处与委屈,大可以跟二叔直说。是,这几年你爸那个混蛋东西确实不仁义,你不容易,这些二叔都明白。可是你就是不说,把自己逼到角落里按着自己的想法和性子肆意妄为。阿修,你对小穆,尤其是赵宁做的事情,实在是太过分了。”
李严修红着眼笑了起来:“我有委屈跟二叔说?我每年去给您拜年,您哪年给我开过门?您要我上哪去跟您说?还有赵宁,连他您都知道。”
李严修也把视线调转到了李广穆的身上,嗤笑了一声。“我过分?我拆散他们的吗?我一边跟人谈情说爱一边眼睁睁看着对方家破人亡的吗?‘十九层’的东西前一天晚上拿回来,第二天您这宝贝侄子就知道了我们要做的事情,而且如果我没猜错,他就是在把东西拿回来的那天晚上和赵宁在一起的。”
李承并没有参与到当年的那场血雨腥风之中,但以他的老练j-i,ng明,几乎瞬间就能对所谓的‘东西’心领神会,估计是扳倒那座山的关键利器。
“头一天晚上还在和别人花前月下海誓山盟,搞不好还翻云覆雨恩爱缠绵了一番。第二天就全然知道了对方家族即将家破人亡万劫不复的消息,还能装作没事人一样继续跟人家赵宁谈情说爱下去。二叔,您这半个亲儿子心狠起来,连我都要自愧不如。”
这话明显是说给李广穆听的,李承也抬起头看了这‘心狠’两个字的人形实体,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在心里勾勒着里面隐藏着的情节与人心。
“既然您知道赵宁这个人,知道他们的关系,那大概不知道赵宁前不久才刚割了腕吧。哈哈哈哈您肯定不知道,让赵宁家家破人亡的证据,就是我这个亲弟弟在他们确定关系的那个晚上亲自拿回来的,我没分析错的话,他去拿证据的时候还把赵宁带过去了让赵宁出了力。哈哈哈哈这么狠,换成我,我也得自杀啊哈哈哈哈。”
李严修笑得神经又讽刺,却句句属实。
李广穆低下头,心如刀绞。
李承抬起手就把桌面上刚被李严修放下的文件夹劈头盖脸地朝李广穆扔了过去,直接打在了他的头脸上。
也相当于是在打自己的脸了,毕竟李承刚表明立场要站在李广穆身后。
李广穆却没有说话,任凭塑料文件夹的尖锐锋利的缘角在脸上划出一道红痕。
当年,和赵宁确定关系的那个晚上。他们仅仅只是确定关系,没有发生关系。
时间在这间气氛诡异的办公室里飞快向后退去,回到了九年前那个夏夜的更深露重之时,山顶上的晚风里有花香虫鸣。
皎洁月光之下,万丈悬崖边,李广穆单膝跪地,对他的小王子无声表白。
那时候的赵宁声音里有着颤抖着的哀伤。
李广穆执着他的右手,就是那只九年前飞出惊才绝艳五刀,九年后用来割腕自杀的那只右手。而头顶上,传来他清浅又哀伤的声音。
‘怎么办呢?我也喜欢你啊,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当时的李广穆甚至来不及开心雀跃,更来不及惊恐茫然。
因为赵宁用更加哀伤轻缓的语调,直接敲定了彼时他们的未来。
荒唐且短暂的未来。
‘虽然我不敢,也不能...但是,我还是想和你在一起,怎么办?’
彼时的李广穆并不是很能理解赵宁当时的恐慌,不明白那句‘不敢’和‘不能’里面究竟藏了多少重量,与为难。
那时候的他只是从地面上站了起来,利用身高优势强行在化不开的黑夜中给赵宁站出了一个看起来完全坚毅的安全感轮廓。
纵然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但他还是决定遵从自己内心的下意识,直接俯下`身亲吻到了他的小王子的额头上。
‘我会对你好的。’
一句并没有新意的情话,也是完全称不上郑重的一句许诺。
却不知道戳中了刚成年没多久,出身高不可攀却似乎心里从没有认可过自己的赵宁的哪一根软肋。一身华服眉目如画的少年版赵宁抬起手搂上了正维持着躬身亲吻姿势的骑士先生。
‘那我们在一起吧。’
纵使当年的当天夜里,他们以一种完全称得上飞跃的速度完成了从互通心意到落实关系的‘一夜千里’,然后等到踏着月光与晚风下山之后,回到那个狗窝里。依旧是李广穆留在楼下的那张破旧沙发上,赵宁独自踏着没有扶手栏杆的楼梯上了二楼。
没有趁热打铁地翻云覆雨恩爱缠绵。
没有在那一晚发生关系。
可是第二天,李广穆就被一个电话叫到了李严修的面前。因为‘十九层’的说到做到,东西已经到了李严修的手上。
纵然没有发生性`关系但因为情侣关系的落实,当李广穆被李严修匆忙召唤而去的时候,赵宁正把李广穆的宽大衣服穿在自己身上,窝在他狗窝里一楼大厅的破旧沙发上玩着当时老黑送过来的一台时下电子科技产品。
‘快点回来,我明天要上课,天黑之前要回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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