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行我素、自说自话的调性简直比棺材板还硬。
“我让你四叔去接你回来,他没有接到,你还是自己回来了。”
李隶眼里难得地有些温情,可李广穆天生没生出这么副温热心肠来承接这冒着热气新鲜热乎的父爱。
“他把我的人绑走了,我不得不回来。”
李广穆忍了两秒,还是忍不住皱着眉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回a市的来意。
李隶发现自己这个儿子当真是一点都没变,无论是外貌还是性格。永远都是这么粗糙又木讷,和他大哥俨然是两个极端。
“我知道,人被你大哥截走了。”李隶也很快地给出了他一个十分肯定的答复。
看来,纵使困在这医院的一张病床之上,李隶的耳鼻口目也依旧是接通外头广阔天地的。
还没等李广穆继续追问什么,李隶继续叹息式地说道:“你大哥的翅膀早就硬了,你斗不赢他的,阿穆。”
李广穆摇了摇头,我从来没想过要和谁斗,更没想过要回来争抢什么。
我只要赵宁。
“阿穆,你生下来没多久你母亲就去了,她走之前,说过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反复交代我和阿修要照顾好你。尤其是阿修,他好胜又心思重,特别是在我另娶之后,他生怕你受半丝委屈,一直憋着气地要往上走,好庇荫你一辈子。”
李隶略显苍老的声音夹杂着病中的萎靡在病房内回荡,很可惜却没有在李广穆心里激起一丝半毫涟漪。
“他总觉得我偏心,对他严苛又瞧不上你,偏爱启辉。阿穆,手心手背都是r_ou_,你们在我心里从来都是一样的。我以前骂你也是希望你上进能成材,你搬出去住我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希望你至少过得开心,后来你竟然一声不响地就走了八年。这八年,我哪一天睡过一个好觉,我生怕你在外面没了我都不知道,要真这样我怎么有脸下去见玉儿…”
李广穆始终面无表情地呆站在病床前,也不知道听进去了多少。
‘玉儿’似乎是他母亲的小名。
“没事,我不在乎。”李广穆猝然开口,甚至把李隶吓了一跳。
大概是提到了那位特殊的女士,李广穆这才破天荒地给李隶这番老生常谈的掏心掏肺回应了几个字。
李隶却只是摇了摇头,再开口似乎是在点评小孩子玩过家家的成果。
“我一直让阿修去找你,他只是后来跟我说掌握了你的位置,还说你要熬不下去自然会自己回来。没想到这一等就是八年,而且,显然不是像他说的你终于熬不住了。”
“阿穆,男人是最不必痴情的,何况那人还不是可以传宗接代的女人。而且,听说还是昔年‘山上’赵家的人。他要么是还不知道当年我们做的事,要么就是没心肝,要不然以他的身份,怎么可能会真心爱你,和你厮守八年。无论是哪种情况,你都…
“阿穆,启辉斗不过阿修,你更斗不过…”
李广穆低下头看着病床上的李隶,似乎这是自从他出生以来,第一次这么认真地打量他这位父亲。
男人不必痴情,女人也不过是用来传宗接代。
这就是你想要教给我的东西?
真不知道这是在放什么狗屁。
那个叫小玉的女人才是真的可怜。即爱上了你,又给你生儿育女传宗接代。
“我走了。”
李广穆说这句告别台词的时候语速略微放慢显得有些轻柔,却依旧没有丝毫的不舍。
我真的从来没有想过要和李严修斗,从前没有现在更没有。至于赵宁为什么会愿意跟我在一起,以后会不会变,也根本与你们无关。
李广穆再不聪明,也大概能猜到,只要他走出这个医院,甚至只要走出这个大门,就会有人主动来找他。或许是刚刚离去的李启辉,或者干脆就是迟迟没露面的李严修。
前者可以帮助他找到李严修,后者更好,正如他所愿。
“阿穆…阿穆…来人快给我拦住他…”
李广穆走出门去,在迈出大门之前略微停顿了一下脚步。却并没有回头的意思,而是俯下`身捡起了先前动手的时候,自己不得已扔出去的西装外套。这是季远的,等找到赵宁之后就全还给他,然后接赵宁回去继续过他们的日子。
全然不顾李隶在自己身后大声呼喊,以及没喊两句便紧随其后奔袭而来的那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所有的声音都被李广穆抛在脑后随着自己的渐行渐远而逐渐变轻,最后几不可闻。
出乎意料的是李启辉并没有守在门外。
李广穆只好直接大踏步往外走,直到他在医院的正门口看见了一早等在那的人。
李严修。
总算没有太让他失望。
李严修倚靠在身后的车身上,从李广穆拿着外套踏出大门的那一刻起就把目光定格在了他的身上。
他本人却悠闲又轻松,面容姿态甚至称得上是宽厚亲和的。像是很久之前,间或偶尔不那么忙的时候,他会踩着学校下课的时间点到中学的学校门口来接李广穆放学回家一样。
面容肖似的两个男人之间的距离逐渐缩进。
李广穆的每一步似乎都踏在过往温柔岁月里李严修对他的关心与照料之上,却在每一次的前后脚更替之间,开启了一场别开生面不死不休的你死我活。
“你回来了。”
这是李严修在时隔八年之后跟李广穆说的第一句话。没有震惊没有意外,更没有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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