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霄的身影隐现在云海中,双目紧闭,大袖低垂,只露出一点儿指尖。
“白霄!”玉如萼道,“把手给我。”
白霄的眼睫剧烈颤抖着,显然听到了他的声音,想要挣扎着从幻境中醒来。但蜃海的包围太过紧密,他只来得及伸出了手。
玉如萼握住他的指尖,一手提剑,往蜃眼里一c-h-a。剑锋光滑而薄窄,宛如一段握不住的流水,紧贴着白霄剑,轻而易举地c-h-a进了剑身与r_ou_膜之间。两把长剑的剑身严丝合缝地挨在一起。
玉如萼手腕一拧,磅礴的仙力潮涌而出,剑身拧转间,在蜃魔的血r_ou_之中,捣出了一个一人大小的空腔。
被蜃魔遮挡住的出口,立时现出了真容,白光泼天而起,瞬间照彻了一条猩红的r_ou_管。蜃魔吃痛,发狂般抽动起来,模糊的血r_ou_间,布满了蟒蛇粗细的深紫色血管,一节一节隆起,暴跳如雷。
蜃魔知觉迟钝,只是一坨没有思想的r_ou_块罢了,但这蜃眼乃是其最薄弱之处,被白霄一剑贯穿,本就伤口未愈,新生的r_ou_膜血管密布,最是敏感,哪里经得起这一剑之威?
只见r_ou_山狂怒之下,竟疯狂涌动起来,深红色的r_ou_褶如海葵般翕张,一浪接一浪翻动着。细密的砂石如滑坡般,从r_ou_缝里一蓬蓬散s,he而出。
玉如萼当机立断,一把捉住白霄剑的剑柄,奋力一拔——
只听一阵令人齿寒的皮r_ou_绞缠声响起,白霄剑只是微微一晃,显然是卡在了蜃魔金铁般的骨骼中,死死卡住了。
蜃魔发出一声沉闷的嘶吼,蚌壳霍然一阖,狂乱地蜂鸣起来,那声势堪称惊天动地,显然是在危险中本能地进行防御。
合拢的蚌壳,至刚至硬,形如熔炉一般,蜃魔一旦受到了致命的威胁,便会自行融化血r_ou_,在壳中爆沸起来,直到化为一片血雾,熔煅一切杂质后,再次凝结成实体。
不过瞬息之间,蚌r_ou_便极速升温,原本深红细腻的r_ou_质,如同黏稠的岩浆般,红亮得惊人,火星毕剥四ji-an。
若不是有赤魁的魔气护体,玉如萼只怕在刹那之间,便化作了一片血雾。但惊人的灼烧感,依旧让他遍体滚烫,几近窒息。
玉如萼握住了白霄的手,无声地抿住了嘴唇,他的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水,浑身都已经s-hi透了。
火光之中,白霄睁开了眼睛。他那双通透的褐色眼眸,不复温和与坚定,而是剧烈波动着,瞳孔中痛悔交织,锋芒毕露,两军交战中,仿佛跳荡着剑影刀光。
“玉儿,”白霄哑声道,“为师……错了。”
玉如萼不解其意,仰头看着他。
白霄抬手,揉了揉他的发顶,苦笑一声。他将玉如萼打横抱起,低头亲了亲徒儿嫣红的唇角。
“不必管我,这是我的劫数,”白霄道,“你走吧,听话。”
玉如萼身体一沉,竟是被他放进了蜃眼中的空腔里。白霄一松手,他便飞快地向下坠,落入了一片火海般的蚌r_ou_里,向着那一眼微茫的白光坠落而去。
与此同时,九重天之上。
仙乐缭绕,环佩叮当。仙姬披着云霞般的丝帛,鬓发高挽,长眉罥烟,漫步于云海之中,鱼贯而行。
不时有仙人御剑而来,衣袂翩翩而举。成群的白鹤嗥鸣于云翳之中,羽毛洁白,通体无一点杂色,其声清亮,缭绕云中,如簧片一拨,震颤不停。
白霄剑仙昔年合道之处,高处九重天上,平日里剑意磅礴,环护其周,寻常仙人全然不得靠近。只是每隔一月,剑意便会散去,露出一片莲池来。金莲或开或敛,俱为剑意所化,蕴含着白霄所悟的至道,其中开到极盛的,便会化作赤金莲台,仙人盘坐其上,凝神悟道,如得剑仙亲口授道,指点迷津,如何不令人趋之若鹜?
莲台每次只出一支,玉萼仙尊身为白霄剑仙唯一的弟子,自是独占一朵,如今仙尊远赴魔界诛邪,其余的仙人立即心思浮动,赶往莲池听道。
只见莲池之中,灌满了澄清的酒液,闻之令人醺醺然欲醉,上首一座赤金莲台,高悬半空,莲瓣宽大如婴儿面,娟妍舒展,环绕着一层淡白色的剑意。
有捷足的仙人,抢到了半开的金莲,长身玉立于莲蓬之上,稍晚一步的便只能立足在荷叶上,摇摇晃晃。所有仙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上首的赤金莲台上。
“我已半步合道五百年,自然当由我占首座!”
“本尊修为仅在玉萼之下,舍我其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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