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睡着了你怎么不叫我。”
“我也睡着了。”
“……”他无力抚额,“有时候真不知道说你什么才好。话说,训练成果怎么样?”
“什么训练?”我直率地问。
他气得跳脚,“当然是男子汉体能训练啊!每天练习拳法和剑术,还有跑步和健体操。”
“哦。那个啊。没有做。”
“开甚么玩笑啊你这混蛋,体质这么差还不好好锻炼?是想哪天得病死掉吗?”
“诅咒别人是不对的。”
“我不是那个意思啊!可恶!你难道不想当一个顶天立地的强壮男子汉吗?汗水!肌肉!这才是年轻男孩子应有的!”
“不想。”
他仰头长叹。
我记得小时候他第一次心血来潮说要和我格斗的时候,我听从父亲的教诲,极其认真地放水了,也许是放水过头,他觉得我的体质实在是差到令人心痛的地步,从那以后就老是找各种各样的理由来和我切磋,美名其曰培养男子气概。他一直固执地认为,在宅院中长大的男孩子会缺乏硬朗的气质。
虽然某些方面似乎格格不入,但只要见到他,我就觉得欢欣。大抵是因为,他让我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在死寂的庭院中,他让石头和树都活了过来。
对于人情世故这方面,我比一般人都更迟钝,好在目前并不需要和太多人打交道。在家族内,存在感稀薄的我,就算突然消失了大半天,也不会有人发现。所有人都在忙着各自的事情,有的声称是为了家族的繁盛,有的则考虑着如何在变动中获得更多,他们唯一的共识是,无论对哪个派系而言,她都是重要的力量。
强大的人站在亮处才可以呼风唤雨,而不够强大的人如果站在太过显眼的地方,就等于捆缚住自己的手脚任人欺凌。如果父亲还在世的话,看见现在的状况,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我这样乱七八糟地想着自认为严肃的事情,就被他弹了一下脑门。
他鼓着腮帮子说:“你又走神了。”
“我是在想很重要的事,”我捂着额头反驳道。
然后——
眉心传来惬意的温度。
他的指尖停留在我的前额,轻轻抚过眉骨的轮廓。
他的还残留着可笑稚气的脸,上一刻还鼓得像包子一样的脸,呈现出了混合着坚毅和悲悯的复杂表情,我无法确知我的解读是否正确,只是事后难免遗憾。为什么我不能更好奇一点呢?为什么我不在那一切之前问清楚这些困扰我的事情呢?因为我以后再也没有向他询问这段记忆的机会和权利。而被悲哀的是,那时的我,对此毫无知觉。
他站在我身前,挡住了照向我的阳光,叹了一口气,说:“不要一个人皱着眉思考那么复杂的事啊,笨蛋。我答应过叔叔会保护你的。”
那个时候,我是这样回答他的:“这个句子这样说有歧义,改成我答应过叔叔,我会按照约定保护你的会不会更好一点?”
他气得跺脚。
我看着他,快乐地笑了。
第三章 风裂
平淡、乏味,偶有亮色的生活。
我以为成年以前都会是这样。
但是,来自家族代代相传的诅咒不会放过我们。一辈子又一辈子,一次又一次的轮回。血脉在传承中被冲洗得日渐稀薄,流淌其中的怨孽却越发深重。父亲临终前的预言,并不是饱含恨意的诅咒,而是为人父的,可怜的微小祝福,他所做的,不过是试图以一种冰冷无情的未来覆盖我们终将遭受的命运。
我还记得那一天。
她披了一件黛青色的袍子,蓝灰色的腰带松松垮垮地系在腰间,露出肩膀和胸前茶白的长衫,氤氲了水汽的半透明领口地贴在肌肤上,隐隐能够看见锁骨的线条。刚沐浴过的她脸颊上泛着讨喜的薄红,没了那些繁琐的饰品的冷硬光芒,表情看起来也柔和不少。
“能帮我梳头吗?哥哥。”她问。
我沉默着点头。
“他来过了吗?”
“嗯。”
“你看起来很高兴呢……”她叹息般说道。她背对着我。此刻我们看不见彼此的表情,只能竭力去猜测对方的心情。我握着左手中散发淡淡檀木香气的雕花梳子,把被我用右手牵起的那一束青丝温柔地从头顶梳到发梢。我含糊着唔了一声。她猝不及防抓住我的手腕,我被冷得一个激灵,梳子落在地上,上面的坠子啪的一声裂了。我呆愣着任由她死死扣住我的手腕,仰头看我。在昏暗的房间里,她的眼睛亮得吓人。
“看着我啊,哥哥。为什么不多看看我呢?”她凄苦地笑着。
然后还带着湿气的身躯覆了上来。
我在没有预料的情况下接受了她冰冷的拥抱。像一棵树窒溺在水中。
当她亲吻我面颊的时候我终于感到恐惧。温柔的唇瓣留下的痕迹宛如蛞蝓爬过皮肤般黏腻。“喀拉”一声我折断了她的手腕,像是白玉雕成的枯木一般的手腕。她抽回软趴趴的手,在我的注视下将断裂的腕骨复原,仿佛这只是孩童间天真的游戏。
“你知道这是被禁止的。”
“没有人可以阻止我们在一起。”她撩起头发:“只要我们在一起。”
“可……这不道德。”
她用素白的发带挽住墨色长发,露出一个和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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