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成即要去追,却被殳引拉住道袍,殳引跪地求道,“道长,你救救他罢!”看那苏伐,一只右手通墨黑,滴的也是黑血。李文成叹气道,“这位公子已中了妖妇的尸毒,贫道也束手无策。”苏伐此刻已全身痉挛,殳引见了不忍,仍拉着李文成,“你乃学道之人,难道就任他去死吗?”李文成急于追那妖妇,此刻也不耐了,大声道,“生死有命,他既然命该有此,我又怎可违逆天命!”说毕就弯腰去掰殳引的手,见殳引流了一脸的泪,心中又生出怜悯,于是道,“前方不远便是鹄山,山坳中住着一位华神医,他若肯相助,这位公子恐还能救回性命。”说着又从腰间拿出一粒药丸,道,“此颗药丸可暂且保住他三日性命,待贫道降了这妖物再与二位汇合。”殳引接了药拜首道谢。
殳引背着苏伐一路从林子走进鹄山,幸而有道士给的保命丸,那尸毒倒未发作。只是苏伐醒一时睡一时,没个清醒时刻。殳引连续走了一天一夜,又累又饿,他将苏伐放于一块大石之上,自己摘了野果回来。苏伐此刻正醒来,见殳引蓬头垢面,身上衣服也全破了,心中便一酸,想他出身富贵,必是未受过半分苦,如今为了我却累的不成人形,于是眼中便有了泪意,怕殳引看见,连忙转过头去。殳引将野果在身上擦了擦,递与苏伐。苏伐不吃,哑着嗓子说,“公子,是……是我连累你了。”殳引笑了笑,道,“你怎么说起反话来了。”又扶着他的脑袋放在自己膝上,说道,“你救过我,这也是我该报的恩情了。你放心,我无论如何都不会教你死的。”苏伐听的感动,抬起左手要摸殳引的脸,殳引忙握住了。
殳引沿山路又走一日,果看见李文成所说的山坳,只见那坳中搭建一间木屋,殳引心道这便是华神医的住处了。于是背着苏伐快步上前,可至屋前才见那门扉紧锁,殳引敲了几声,却无人相应。殳引并不气恼,想这世上神人哪个不是性情怪异之人,倘若真就轻易敲开了,我还要怀疑他的医术呢。想着便将苏伐放在屋檐之下,自己退去屋前,双膝下跪,对着屋门喊道,“小弟苏伐尚只十六岁,昨夜在林间遭妖妇所伤,如今命在旦夕,求神医怜悯其不幸,救他一命!”见屋内仍未有动静,又喊,“神医若不肯相救,晚生便在此长跪成石,日夜叩拜!”说毕便俯首拜倒在地。
其实倒非华神医不肯开门,而是他前日上山采药此刻还未回来。这日午后才背着竹筐从山上下来,才至山坳处,远远便望见木屋前跪着个人,华神医顿时一惊,想自己为避世人,躲来这个无人之地,如何竟又被他找到了。想着又凝神细看,这便更了不得了,原这神医阅人无数,自知世人出生便携有身份之气,村夫农民眉眼下垂是凡人之相,富足家庭则天生带有贵气,然则面前这人却与过往所见皆大不同。只见其虽神情苦恼,目光却仍精锐,眉梢扬起,面盘方正,脸上竟是一股王者之气。华神医本不轻易见外人,如今见殳引这身气质更不肯相见了,又听他道“长跪成石,日夜叩拜”心中便有不屑,此人长得细皮嫩肉,并不似吃过苦受过难的,我且在树后看着,别说日夜,就是连跪两日恐就吃不消要逃去。于是转身便躲进了树丛里。
殳引在门前跪了一天一夜,他便一天一夜没吃没喝。山中大太阳又正好悬在顶上,直将他晒的要昏过去。殳引强打起神,抬头正望一眼苏伐,见他早歪着身倒在地上。忽又想起那保命丸只可保他三日性命,于是也不顾自己了,在地上通通磕起响头。华神医见了倒吃惊,不想他竟有此毅力。
不多时又见头顶乌云密闭,远处传来隆隆声响,顷刻大雨而至。那豆大的雨点啪啪打殳引身上,很快将他淋的透彻。殳引本是昏沉,这场大雨倒将他淋醒了。
华神医躲在树下,避太阳尚可,此时这瓢泼大雨如何躲的下去,无法只得从树后逃出来,顶着药框跑回屋去。殳引见了,忙要起身,只是腿脚早已跪麻,还未站起就又跌倒在地。他怕华神医进了门再不肯出来,于是大喊着神医称谓朝门口爬去。华神医见此状不忍再躲,进了屋只将门虚掩。
殳引将苏伐抱进屋,华神医不准他坐自己椅子睡自己床。殳引只得将苏伐扶在身上。华神医斜眼一看苏伐,见他面色发黑,心中便已知了大概,又一手捏着胡须,一手伸出两指去探苏伐颈部。殳引急着问他情况,他也不理,只眯眼思索。等片刻才见他找来纸笔,在纸上草草几笔写下药名,递与殳引,道,“我见你重情重义才肯相帮。按这药方,每日煎服三次,五日后尸毒便可全去。”殳引接了纸拜谢华神医。华神医不耐烦的挥手,直说,“走罢,快走罢。”殳引没想到他要赶自己走,一时回不过神,只楞这不走。华神医怒道,“药方我已给你,难道你们还要住在这里不成。”殳引道,“晚生也不愿打搅神医清静,只是我们二人此刻身无分文,有这药方也无法住店抓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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