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晌午,雨水略止,只是风仍是大,船上的帆已收了,由几个水手逆风摇着桨。殳桧吃毕了饭,因着舱内闷热便去甲板吹风,由朱秀、杨实跟着。殳引不出去,在舱内陪着董氏和芜霜,董、邵二人闲来无事便问船家借了一套针线,在买来的那担布料上做起刺绣来。殳引瞧着着实没趣,想去蓬底探望培寅,又怕殳桧知道了骂,只好转头去找胡占来。
胡占是武夫出身,又在甄思伯门下做事,主仆关系分的极其清楚,主子站着他绝不敢坐,主子不问话也绝不主动说话。此刻殳引与他闲聊,他也是问一句答一句,说几番后殳引便打起了哈欠。殳引吩咐道,“我睡会儿,你去跟我爹罢。”胡占道,“小的需在此侍候公子及夫人。”殳引道,“你要在此也行,只别站在我跟前,遮住我头顶的光。”胡占答了是,便背手站到董氏等身后去了。
殳引在竹板床上打了两个滚,便迷迷糊糊睡去了。船在水上摇晃,摇的他脑子都混沌了,只觉的身子一会朝□□去,一会又朝右,也不知睡多久,忽然一个浪头打来,拍的船身大动,殳引被惊醒,睁眼来只见天色已暗,舱内却不曾点灯,昏暗不明的船舱里竟无一人。外头的大风吹的舱门哗哗乱响,殳引觉得奇,便准备去舱外瞧瞧,可才开门,那劲风竟要将他吹起来似的灌进舱来,掀翻了里面的桌椅。殳引顶着风,去了甲板,只见甲板上一片狼藉,那些商客的货物已吹乱了一片,而船家、水手和各商客皆不知所踪,再抬头,却见头顶一块黑压压的乌云,低低的几乎盖在船上,殳引心中发急,便大喊几声,可劲只用到嗓门却喊不出声来。他想,这倒是怪了,难不成哑巴了,再一想,竟连自己如何上了这船都不知,明明还在文苒房中下棋呀……可是文苒呢?殳引四周找一遍不见祝文苒踪迹,便更慌起来,急的一头汗,只道完了,文苒必是被大风给吹跑了。一想及此,便忍不住痛哭起来,刚才出不了声的嗓子也发出凄凄咽咽来。
殳引哭的正伤心,却不知身后是谁拍了他肩膀。他猛一抬头便醒了,竟是一场梦。见芜霜和董氏都凑在自己跟前,不待她们问,殳引便抹着脸准备起来,可一摸竟是满脸的泪,殳引吓了一跳,原是自己睡昏了头,竟将梦境当了真。他朝两人笑了笑,道,“也是怪,好好的居然出了一头汗。”说完便起身来,避开众人去甲板。那甲板上商客、水手、船家都在,几人一丛熙攘不休。只是殳引一时间未能从梦里的情绪抽身,对着水面想念文苒,不知不觉又落下泪来。
洛河中央果如船家所言,晴天没有,阴天两三,其余多为雨天。公培寅在蓬底关了半月,双腿被雨水浸的发白发肿,等到靠岸时,船家来领,培寅几乎不能走路,需靠得人扶才上了甲板。殳引见他形容消瘦,一头乱发,不禁心生惭愧,主动上前搀扶培寅。
殳引扶着培寅落在众人身后。殳桧等人上了岸,便见甄思伯带着两队人马在岸上守候。朱、杨二人先行上前带人将下船的商客隔挡开,留出一条道来。甄思伯携众人跪拜,喊道,“恭迎太子殿下归国!”身后侍卫举出黄龙锦旗,乐手鼓手大吹大擂。殳桧看的呆,心下激动不已,想自己在氓国忍辱负重近二十年,如今终于回归故土,此后再不必受制于人,也再不必认奸人作君,想及此便忍不住偷偷以袖拭泪。
殳桧至甄思伯跟前将他扶起,道,“丞相快快免礼。”两人互相端着手对望一番,近二十年未见,各自容颜都已老去,甄思伯擦着泪道,“殿下这十几年受苦了,让臣在此好等。”这话正说了殳桧心上,一听又不禁红了眼,问道,“萃颦夫人和荣儿可好?”甄思伯似才想起,一抹脸,道,“嗐,我竟忘了。”又朝身后喊,“荣儿,怎么还不来拜见你爹。”说此时,殳引刚好扶着公培寅赶上,只见从人从里钻出一个身子浑圆的男子,那男子在殳桧面前跪下,喊道,“爹,孩儿给您磕头了。”说着双手端着举过头顶向殳桧拜了三拜。殳桧忙扶他起来,拉着他的手左看右看,不住点头,说道,“不想我荣儿已长这么大了。”殳荣簌簌落泪,道,“爹不在孩儿身边,孩儿与娘日日夜夜都牵挂着爹。孩儿小时候每逢瞧见别家的孩子有父亲领着,都要问娘,爹去哪里了,每及此,娘都哭。后来孩儿懂了,原来爹是为国家为百姓受难去了。”殳桧用袖拭着眼角,道,“这么些年,我不在的确难为你们了。我记得我领兵出征时,你还在乳娘怀里喝奶,我抱着你说回来要教你拉弓射箭,只没想这一去就是十几年,想来也不必我来教你了。”说着两人抱头痛哭一番。殳荣哭的情切,说出的话也断断续续,“这几年……多亏了丞相的照顾。”甄思伯立即道,“公子言重了,萃颦夫人乃思伯之女,公子乃思伯之外孙,而思伯更是殿下的臣子,照顾萃颦夫人和公子本属分内之事。”又道,“殿下与公子父子情深,真教观者流泪。”说毕也抬袖擦眼。
殳桧哭了一时,想起殳引等人来,因着尚未向越王请赐董氏和芜霜的身份,此刻便只叫了殳引。殳荣早听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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