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后,他又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问道:“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李濂看着他的嘲讽也不恼,只笑着道:“脾气见长啊。你想骂就骂,想讽就讽。别绕这么好几道弯,多难受啊。”
陈昭左手转着白瓷茶杯,问他道:“直接说你听起来就不难受了?我原来怎么没发现你还有这等怪癖。”
李濂依旧带着些许笑意,答道:“直接说出来,你会好受些。”
陈昭给李濂倒了一杯茶,状似随意地问道:“年号定下来了么?”
在得到“嘉平”这个答案之后,他又想了想,小心翼翼地试探道:“能过了年再改元么?只剩一个多月了,你三请三让也需要不少时间。”
李濂并未顺着他的问题答话。他的眼睛看向一旁的书卷,从中抽出一卷,放到自己面前展开。过了片刻,才抬眼说道:“迟则生变……你何必非要问这一句。”
陈昭听后抿唇不语。只在心里叹道,确实不如不问。他心中莫名多了几分烦躁,手指交叠,轻扣桌案,用一副逐客的语气说道:“诏书你也拿到了,怎么还不走?想看书回你自己那里看去。都快登基的人了,你现在倒是清闲。
“下面有的是人干活,也没多少要我拿主意的事。我在这里待会儿,你别总赶我走。”李濂目光闪烁了一下,却依旧端坐在他对面,一动也不动。
“还有事?” 陈昭捕捉到李濂的眼神,隐隐有不祥的预感——如果是小事,李濂没必要瞒他,也不会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如果是大事……然而诏书玉玺都已经给了他了,还能有什么和自己相关大事?
李濂开口,用略带沙哑的嗓音说道:“十二月初九,献俘。”
陈昭听罢,又仔细端详了李濂几眼,只觉殿外的阳光太过刺眼,晃得他竟看不清对面的人。他紧闭双眼,手肘撑于案上,有些无力地垂下头去。
——明明已经委质于人了,在决定出降的那一刻就该能想到的事,又有什么接受不了的?
过了很久,又或许只是过了一瞬,他便重新挺直了脊背,抬起头。用尽量平和的语气说道:“我知道了……还有别的要我做的事么,一并说了吧。”
李濂摇了摇头,说道:“没了,以后都不会有了。其实也不算献俘,只有大殿听诏一项,在太极殿。就说几句话的事……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太难受的。”
“你这是怕我不配合?” 陈昭斜觑着他,“不会的。毕竟你是主上,是圣人 ,我是降君……本就该是你说我做。更何况,我说过了,我留下来就是要做这些的。”
“我是想安慰你。”李濂看着他,低声说道。他没想到陈昭竟是以这样颓唐的姿态接受了这件事。对他而言,陈昭若是大怒一场,倒还更好应对一些。“我原来还说自己未将你当做降君来对待,可我让你做的却都是降君要做的事。我……”
“不必说了。” 陈昭凝眸,睫毛微微颤动,“你用不着安慰我。如你所言,我也算是读过些书的,自是知道降君时何等待遇。现在我还能得你三分礼遇,算是很不错了。”
李濂沉默片刻后,只道:“这次不得不坏你名声了。”
陈昭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说道:“呵,说的就像无此事你便能给我个好名声一样。”
李濂坦然的说道:“确实不能……不过修史时,史官会秉笔直书。”
“史书编纂出来可都要等几十年以后了。”陈昭看着李濂,心下一片清明。亡国之君的名声向来不会太好——若是旧主甚佳,为何要有新朝?饶是李濂再宽厚,也不会为他去向现今的世人正声名。
元懿五年,十一月丙辰,周帝遣使持节、兼太保、邢部尚书、光禄大夫、梁郡公萧元礼,兼太尉、司农少卿裴隐奉皇帝玺绶于高祖。
高祖辞让,百僚上表劝进,至于再三,乃从之。周帝逊于旧邸。
甲子,高祖即皇帝位于太极殿,命刑部尚书萧元礼兼太尉,告于南郊,大赦天下,改周元懿五年为成嘉平元年。官人百姓,赐爵一级。义师所行之处,给复三年。罢郡置州,改太守为刺史。
丁卯,宴百官于太极殿,赐帛有差【1】。
到了十二月初九那日,陈昭身着白衣,由人牵引着向太极殿走去。原本应设在承天门的献俘仪被李濂移到了太极殿中,理由竟然是承天门城楼四面透风,太冷了。
陈昭倒觉得李濂这样随性而为,只因他本身便是足够万民景仰的存在,并不需要通过城楼上的一场仪式,来向天下彰显新生帝国的强大。
依礼制,李濂着常服于太极殿御座就位,百官觐见,君臣采用元旦朝会的礼仪。閤门使引他至殿前,拜谢。李濂召他入殿,先由宣抚使抚慰。他再到李濂面前,听其诘责。
太极殿铺上了厚厚一层地毯,他低头闭眼跪于其上,神思却不知何时已随着地毯上的花纹飘到了殿外。
再回过神来时,诏书已经朗诵到了最后:“……封昭为秦国公,待以宾礼,赐宅永昌坊。仍赐袭衣、冠带、靴笏、器币、鞍马,服其服列谢殿下。”
衣库使把新赐衣物拿给陈昭。陈昭再拜,易服上马,进入大内。最后,李濂在甘露殿和陈昭饮宴。只有他们两人的宴会,结束时才不过未时正。
晚些时候,林子清在武德殿又求见李濂。
在离殿门很远的地方,李濂就看见了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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