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同学聚会,叫我一定要参加。
“少爷哟,你手机终于开机了?你是神隐了是不是。我都快找死你了。今年同学聚会你必须来!郑老师生日!而且他女儿结婚。婚礼咱们没去,这次得把礼补上。”
“啊,我……”郑老师就是那个以前骂我拖后腿,应该把我赶出重点班那个,我说:“可是我奶奶病了,老人旁边离不了人啊。”
“这样啊……”李海洋把电话拿到一旁,好像和电话那边的人耳语了几句,我紧张起来,也许赵旗就在他旁边,只听李海洋说:“那算了吧!你好好陪你奶奶!自己也要注意身体。”
“看情况吧。有空我就来。”我挂了电话。心里忐忑不安。不知怎的,有种毛头小子第一次恋爱的慌乱。
老爸问:“同学聚会?”
“嗯。”我点点头。
“去吧。奶奶一时半会应该没事。”
看着老爸已经有点斑白的双鬓,爸爸,你会不会后悔今天和我说的这句话?
晚上七点了,我还没去,他们应该已经吃完晚饭了吧,我一个人待在家,我在等什么呢。我不知道。
走到浴室洗澡,自来水没有海水的味道,但感觉是共通的,不论是在爱人的怀抱中,还是在一个人守候时,有些东西都不会改变。
我出来的时候,天空已经黑透了,房子里没开灯,偌大的家里就只有我一个人,这是我从小就在面对的状态。
忽然,连浴室的灯都灭了,竟然停电了?我有点惊讶,头发都还没吹干。湿淋淋地淌着水。
我在衣柜里翻找着衣服,突然从柜子里掉出一个包来,心念一动,我拉开拉链把包往下倒,一张素描纸抖落出来,它被窗外纯白的月光浸染,呈现出画中人最初的样子。
“要不要做我老婆?萧遥。”
高中的一时笑语,就是一生的承诺。
我捧着那张画,突然想起很多很多事,明天就要去学校了,我还在等什么呢?
也许是我还不够成熟自信,也许是我还期待他再主动找我一次,可是他早就是我无法割舍的一部分了,我何必和自己作对,明明我从身到心都已非常饥渴。
说走就走。
我站起来,用最快速度穿好衣服,发足狂奔,带着一股说不清的热情和冲动,家门被我大力甩上,像是找到了新的乐趣,恍恍惚惚中,我仿佛一枚正在跃升的火箭,终于甩脱引力冲出了父母给我划定的童年范围。
“你在哪儿呢?赵旗。”
饭店服务生告诉我,他们早就散了,我来晚了吗?残羹犹带清扫,红酒洒在桌布上,好像在向我宣告人走茶凉,聚散总有时。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呢,一点点细节都会令恋人害怕。
但我不管,我要找到他。
“喂?海洋?你们上哪儿去了?”我拨了这一个月来第一个电话。
可是为啥我没直接找赵旗?
大概因为我想用见面的方式而不是语音告诉他我低头了,我不在乎输赢,我就是那个更在乎的人。
“少爷?我们在唱歌啊!你快过来!歌神没出现我们都不好意思唱了!”
“好!”挂掉电话,我充满斗志地跑到钱柜,电视剧一样的情节,我打不到车,只能迈动双腿。
也好。给我一点缓冲的时间。
“赵旗呢??”推开包厢大门,李海洋惊讶地看着我,我的喊声似乎突破了朋友该有的限度,事实上不止是他,所有人都在看我,我无所谓,凭着激情暴露真实面目,李海洋说:“他?他不在啊。”
“上哪儿去了???”我急问。
“不知道啊……他晚饭没吃完就走了。额,你们怎么了?我还以为他去找你了。”
我咽了口唾沫:“打个电话给他。”
“他手机落我这啦。正好你找到他带给他吧!”
他们继续鬼哭狼嚎,我站在包厢门口,忽然好想笑。
我觉得可能我和赵旗真的和别人不同,我们是多余的,找不到自己的位置,我们的名字就叫做恋人。
冲在城市街头,我是个疯子。不停变换的交通灯无法阻止我的脚步,救人救急的警车和救护车带着鸣笛声从我眼前经过。踢踢踏踏的高跟鞋,依偎在一起的情侣,天真无邪的孩子,牵着狗缓缓踱步的老人。人潮汹涌,你在哪里?赵旗?你也在找我吗?为什么我们要这样逼对方?
我忽然好怕我找不到你啊。
我敲响赵旗家的大门,心里真的非常抱歉,我非但不让别人安心,还要继续碍别人的眼。
今天是赵旗的妈妈给我开门,幸好不是他姐!
“阿姨!赵旗在家吗?我有急事找他!”
宋阿姨诧异地看着我泛着汗珠的脸庞:“他啊,他不在家,不是同学聚会去了吗?你没去吗萧遥?”
“谢谢阿姨!”
似曾相识的一幕,我在什么时候经历过呢?
心里有个念头在叫嚣,可我抓不住它,无数记忆的吉光片羽在眼前炸裂,它们飞了起来,像蒲公英一样四散开,时间轻盈得像条河流,我身在其中,既是创造者,又是被创造的人。
我静静地推开高中校园的大门。
这里已经在拆迁,到处都是深坑,挖土机不眠不休地干活,它破坏力惊人,吞食着钢筋水泥,可是温柔和美好仍在这里静静地躺着,我一下子闯入自己的梦境,自己会重建场景。过去和现在就要连接了,我一阵激动,纵声大喊:
“赵旗!!!”
时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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