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揣摩夏天脾气,如屡薄冰,十几岁的少年练就随时察人脸色的本事。
夏之成绩好模样俊俏,在学校不知多受欢迎,但是夏天一次家长会也没有去过,班主任怜惜夏之单亲,并不苛责他。
好在夏天再混账也知道供儿子读书,学费一分不少,零用也并不苛刻,再加上夏之勤勉每学期奖学金都是他的,说来他手上结余比一般同学都要多。
高中毕业夏之自作主张填了上海的大学,夏天逼他换学校他不肯,夏天拿着皮带结结实实抽了他一顿。
第二天他就收拾了东西住到王答薛家去了,老友王答薛和他报考同一所学校。
临出发前他站在候机厅看着天空中起起落落的飞机发誓他要离夏天远远的,再不回来。
“你好,醒醒!请在病危书上签下字!”
负责抢救的医生焦急的声音把夏之从回忆中拉扯回来。
“请在这里签字,病人现在情况非常危险。”
夏之定定神,拿起笔,纸张上的注意事项看得心惊肉跳,他将笔尖落在纸上才发现手抖得握不住笔,夏之左手握右手极力稳着害怕,签下去的字歪斜丑陋像他现在纷繁杂乱的心情。
医生待他签好字转身冲进抢救室,抢救室门开合之际,夏之听见里面警报器一直响,呜呜哑哑似人在哀哭。
夏之呆呆得站在门口,表情凝固在脸上,手脚麻木动弹不得。
“从片子上来看出血已经很严重,你看这片阴影,现在也不能再做手术了,病人脑部缺氧太久现在已经脑死亡,你在确认病情书这里签下字。”
夏之坐在主治医师办公室里茫茫然看着医生手中x光片,黑白影像展示着夏天无力回天的症状,低下头看眼前需要签字的地方,纸张上的汉字让他困难,一个字一个字分离开来他都认识,可是怎么也读不懂。
“你把这个签了,也把这份读一读,看你是否愿意给病人上呼吸机。”医生还在说话。
夏之耳中轰鸣,只见医生的嘴一开一合。
“如果不上呼吸机,病人很快就会……”医生顿了顿,夏之凄惨的神情让他有点不忍,“很快就会走掉。”
“走掉?去哪?”夏之口中喃喃,神思游离,猛得一下他全明白了。“你说他会死?!”
年轻人声音凄厉,双眼赤红,手上不受控制的抓扯桌上的纸张,这些了无生命的纸张上残忍客观的诉说着一个生命的消散。
夏之蹲下来,凄楚充满胸膛,长久以往的隐忍致使他努力克制自己的悲懑,身上的每一条肌肉都在抽动,每个细胞都在无奈中愤慨,他的时间和思想在这一刻一起停顿一起木然了。
“你冷静点,他现在能依靠的就是你了。”医生伸手拉住年轻人,夏之抬起头,脸上绝望与悲凉的神情刺痛医生,“你冷静点……”这些安慰的话此时苍白得没有一点意义。
夏之脑中有云霄飞车,载着他和夏天从高空急速坠落,疾风呼啸,似利刃。
签完所有文件,夏之坐在icu外,走廊灯光倾下,夏之的脸更白了。
“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这句话夏之今天听了太多了,这样快,曾经对他拳打脚踢的人的生命,已经轻轻握在自己手里。
“呜呜……”夏之怔愣良久,才发觉是不远处一个小孩低声哭泣。
这种哭声听了令人心酸,是绝望,受伤,临终时的哀哭。
夏之走过去蹲下,是个和邢经哲一般大的少年,“你怎么了?”
少年只是抽泣,低声呜咽,“妈妈……”
夏之抬头四望,并没有其他人在场,“妈妈生病了?”
“妈妈……”少年并不能提供夏之想要的。
“好了,别哭,一切都会好的。”夏之伸手揉揉少年的头,坐到少年旁边抱得紧一点,这话倒是像说给自己听的。
他自己都还深陷哀痛的泥沼,却还要安慰痛苦深渊的别人。
少年哭泪很快蜷缩得睡过去,夏之将他放在长椅上,脱下外套盖在少年身上。
做完这些夏之站起来知觉一阵眩晕,短短几个小时的时间里,如同电影画面一样轰隆穿过他,这几个小时发生的事犹如几年一般繁杂深沉,夏之微微喘气,那些隐藏在画面后的现实,在敲击他的心房,慢慢地渗透进夏之自以为坚强的脆弱。
“叮叮叮……”趟在长椅上的少年被手机铃声叫醒,懵懵懂懂接起电话,惊叫着喊着妈妈,翻身踢踢踏踏得跑走了。
这时夏之才想起去摸索自己的手机,电量耗完已经关机了。
他拿上少年刚才翻掉的外套,脚步虚浮得走向护士站借充电器。
贺立丘在半夜接到电话。
电话那头只是呜咽,对于贺立丘的问话充耳不闻
贺立丘又是心急又是心疼,说出来得话难免恶劣,“说话!你哭有什么用?不说我挂了!”
乍一听贺立丘要挂电话,夏之忙慌慌得阻止,“别……贺哥,别挂……”
结果翻来覆去只是重复。
贺立丘用手指捏了捏自己的眉心,暗暗提示自己要耐心,耳朵里听着夏之毫无意识的词句终于耐下性子劝慰,“小之,好了别哭,到底什么事?”
夏之听见男人念小字,好似回到幼年,父亲站在不远处向自己招手,“小之,别怕,慢慢走,到爸爸这里来。”幼年的夏之欢快地跑向父亲最后被父亲强有力的双臂抱到半空转着圈儿,“我们小之最可爱了。”年轻的父亲眼角眉梢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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