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会吧,秃头都是遗传的比较多,我爸、我爷爷和我外公都没秃头,我应该也不会才对。”
谢杭暂时放了心,“那就好。”
于北川又问他:“那要是将来我真秃头了,你就不要我了?”
谢杭埋着脸偷偷笑了笑,说:“我考虑考虑。”
两个人抱在一起亲昵地说了一会儿话,谢杭的困意渐渐涌了上来,眼皮越来越重,最后迷迷糊糊地睡着了。这阵子他一直事必亲躬地照顾于北川,晚上也留在里这守夜,折腾了快一个月,确实是累着他了。
于北川把他搂得更紧了些,从未有过像现在这样满足而安心的感觉。他不害怕为谢杭而死,有些东西需要那一刻的奋不顾身来守护,也有些东西需要那种本能的抉择来证明,只要谢杭还能像现在这样安然地躺在这里,哪怕他真的在那起枪击中死去,那也没有什么可遗憾的了。
他曾经把谢杭推到了死亡的边缘,这么这一次,就把自己的半条命还给他好了。这颗子弹让他得到了洪静芸的承认,也终于洗清了这些年里把他压得喘不过气来的愧疚,等到谢杭真正变回曾经的模样的那一天,他也终于可以真正原谅自己了吧。
这时候护士突然推开了门,端着一个小托盘进来给于北川送药,她一看到床上那两个人就惊得睁大了眼睛,接着眉头一皱就要过来把谢杭赶下去,于北川赶在她开口之前朝她摇了摇头,然后把食指立在唇前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微笑中带着恳求,那护士没好气地瞪着他,把药往他床头柜子上一放就转身出去了。
于北川低头看着谢杭的睡脸,用手在他脸上捏了一把,心里道:这护士可真是跟你一样,好大的脾气。谢杭被他捏得眉头皱了皱,又往他怀里钻得更深了些。于北川紧紧地搂着他,也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等到秋天完全到来的时候,于北川终于康复出院了,而谢杭被谢柯指派去了下面的子公司锻炼,谢杭还钦点了袁晓敏一起过去,袁晓敏只得苦哈哈地继续跟着他。在那之后王家彻底倒了台,连背后倚靠的几个高官也一起被拉下了马。在这一年快要结束的时候温蕾发现怀了孕,预产期就在明年的夏天,谢柯还是一如既往的忙碌,唐朴诚则是一如既往的游手好闲,而洪静云渐渐不再参与公司里的事务,打算安心退休做奶奶了。
在新一年春节临近的时候,于北川和谢杭又一次来到了谢辛的墓前,这天是他的祭日,不知不觉他已经离开整整一年了,这一年里发生了很多事情,虽然谢辛已经再也看不到,不过仍然有人在念着他,一一告诉他这些快乐或悲伤的故事。
这天谢辛的墓碑前依然放着新鲜的花束,谢杭想起了那个面目模糊的园丁,他有些为谢辛感到欣慰,那个园丁是个深情的人。
转眼到了四月,于北川结束了考博的复试,谢杭抽了几天时间和他一起来到周边的海岛上休个小假,而这一天,刚好是他们重新在一起满一周年的纪念日。
谢杭说早晨想来海边看日出,于北川便和他一起起了个大早,这时候天才蒙蒙亮,天空看起来仍很阴沉,春天清晨的海风凛凛而来,令人不禁有些发冷。谢杭一个人走在前面,他走得不快,但也丝毫不慢,他的姿势仍是一瘸一拐的,步子却迈得大方坚定,在沙滩上留下了一串一深一浅的脚印。
于北川跟在他后面,目光温柔地看着他的背影,他从少年时代直到今天,只爱过这一个人,他爱他的骄傲,爱他的勇敢,爱他一往情深的固执,爱他嘴硬心软的脾性,爱他的眼泪,爱他的笑容,爱他的年轻,也会爱他的苍老。
这时候谢杭在前面停下了脚步,朝他回过头来,脸上带着笑,催道:“你快点啊。”
于北川几步赶了上去,谢杭朝他伸出手来,他紧紧地握住了那只手。
谢杭曾经幻想过他和于北川一起穿上那套款式相同的西服,于北川在前面拉着他大步地朝前走,两个人走得很快,就像他有一双健康的腿似的,可是他没有想到,当这个幻想真正实现时,是他走在了于北川的前面。
两个人在一块大石边停了下来,谢杭问道:“东西呢?”
于北川从口袋里掏出两个绒面的小方盒,把其中一个递给了谢杭,他们各自打开盒子,从里面拿出了两枚一模一样的戒指。
没有仪式,也不需要其他人的见证,当太阳升起,第一缕阳光洒上海面时,他们互相为对方戴上了戒指。
谢杭的手指被海风吹得有些凉,于北川担心他冻着了,问:“冷不冷?”
谢杭答道:“有一点。”
于北川这就要脱下自己的外套给他披上。
“别脱。”谢杭拦住了他的动作,“你抱着我不就行了。”
于北川忍不住笑了,从后面抱住了谢杭,两个人迎着海风,面朝初升的太阳,看着那金色的光辉不断蔓延,溢满了天空,普照了大海。
他们曾经跌入黑夜,挣扎着去往黎明,却在那里遇见了一片暗沉无尽的雾海,他们在里面兜兜转转,跌跌撞撞,以为此生再也遇不到对方,好不容易拉住彼此的手时,却又遭到了坚石与暗箭的牵绊,要走出这片雾海并不容易,也许会流血,也许要流一点眼泪,但当迷雾散去后,前方总会有光。
那是不灭的骄阳。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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