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你要是想哭,就哭一场吧。我也可以回避。”
郭笑天一脸木然。
良久,李然忽然上前,一脚踹倒了郭笑天:“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难受?一将功成万骨枯,干革命,谁不牺牲?!”
郭笑天仰面躺着,两行泪水慢慢流了下来。
李然蹲了下来,说:“你要是有恨有气,就冲我一个人来吧。”
李然站起来,转身准备离开,身后传来郭笑天的声音:“李大哥,我想退伍。”
“好。”
李然为了郭笑天的事情向周总理申请了无数次,最终周总理同意了李然的意见,给予郭笑天公布身份。
1955年,郭笑天授衔少将,在李然的关照下,郭笑天以身体不适等原因退役,担任西藏文化研究院的副院长。
初春,郭笑天回到了久别的故乡绥芬河,水面上还有尚未化尽的冰块,在水流的冲击下缓缓的打着转,郭笑天仿佛又看到了杨诚赤膊大喝“倒拔垂杨柳”的样子。
“叔——叔——”远处,侄女二丫牵着她小哥家姗姗学步的儿子小宝沿着堤岸朝自己走来。
郭笑天缓缓呼出一口气,摸着自己疼得发晕的胸口,喃喃低语:“穆白,我们回家了。”随即,向二丫的方向走去,身后,绥水悠悠。
郭笑天回乡后对兄长郭大栓说,自己在抗战时曾意外负伤,不能人道,加之年岁已长,不愿意祸害女人,终身不婚。因有战功,和李然的关照,加上绥芬河本就闭塞,那些年的政治运动并未给郭笑天带来任何影响。
弥留之际,郭笑天将侄子侄女等亲人叫到了自己床头,摸着那张唯一的合照,郭笑天给大家完整的讲述了自己和杨诚的往事。
大家从来没有料到,孤身终老的叔父竟然有这样一段惊心动魄、缠绵悱恻的往事。二丫在郭笑天的病榻前,一遍又一遍的抹着眼泪。
大家答应郭笑天,如果可能,将会去台北,替郭笑天拜祭杨诚。1983年冬,郭笑天因心脏病逝世于绥芬河,享年68岁。
1985年,郭笑天的案例被写进中共间谍培训教材《潜伏与追踪》。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篇后记,谢谢妹子们一路来的支持!
不要怪我be了,我觉得,这是合理的结局……
☆、后记
时光飞逝,往事已如烟尘,杨诚与郭笑天的故事也早就淹没在浩瀚的历史中。
2008年12月15日,隔绝六十年的海峡两岸实现“大三通”。邹东的孙子、孙女等人来到大陆,在大陆省台办的帮助下,他们来到绥芬河,找到了郭笑天的家人二丫、小宝等人。
年过七十的二丫没有料到此生还能见到杨诚的家人,一群人相对两无言,都默默湿了眼睛。
不同于邹东、陈哲奇、孟七等人对郭笑天咬牙切齿的恨,两鬓花白的邹东后人回头看那段岁月时,更多的感情是心酸和苍凉。如果,叔爷爷杨诚和郭笑天生在太平盛世,如果,他们之间没有激烈的信仰之争,可惜如果,只是如果……
众人商量后,定于2009年清明为杨诚迁坟,将杨诚与郭笑天合葬在绥芬河畔。
因为郭笑天葬在公墓群里,大家找到了当地政府,请求迁坟。听了他们的请求,绥芬河镇年轻的党委书记徐书记一口答应帮助协调解决。
徐书记握着邹东后人的手,开口说:“我的爷爷是老红军,在抗日战争中负过伤,右边耳朵一直是聋的。爷爷在世的时候总是说,那个时候,共产党也好、国民党也好,甚至是胡子土匪,只要是有血性的中国人,都在抗日。他们都是民族英雄!落叶归根,英雄归来!我以个人名义,欢迎抗日英雄杨诚回乡!”
两家人给杨诚和郭笑天置了一块墓碑:
“生而同衾,死当同穴。爱侣杨诚、郭笑天之墓。孙:xxx敬上。”
墓碑上,影印的是杨诚和郭笑天那张珍贵的合照,两个人亲密的靠着,笑容灿烂而纯粹。
合葬的那天,天气很好,春日的阳光明媚柔和,几朵薄云飘在纯净的天际。这一年,距离杨诚与郭笑天在重庆相许终身已经整整过去了七十年。
前来围观合葬仪式的乡邻在听了二丫抹着眼泪叙述的故事后,都红了眼睛。
邹东的后人缓缓的朗诵着陈果夫的那首《故乡》,醇厚的声音随风传了很远——
“我希望我的故乡,山河无恙;
我希望我的故乡,人文发扬;
我希望我的故乡,腥膻洗尽,从此无人敢侵略;
我希望我的故乡,爱我如慈母,不让我飘泊他乡!
我爱我的故乡,我永远不愿离开,我的故乡。”
历史终将会翻过那一页,而绥水依旧悠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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