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实。
殿内香满四溢,却不是邪恶的迷香,而是一国皇帝前呼后拥的晚膳。见其进门,慕枫放了银箸一脸的肃然,不悦,昭然若市。邵云飞见状心下道句,明知倒胃还挑此时传人,活该!但想归想,面上自是不曾挂带半点神色,仅仅暗吸口气,认命的等着接踵而至的雷霆天威。
然而皇帝不语,所有人自然也不敢轻动,气氛一时尴尬。侍立一旁的赵喜在宫里呆了几十个春秋,即便是新帝,却也看着眼色伺候了三载,须臾时间便揣测出了主子心思,连忙前迈一步对来人说道:“放肆,见了圣驾还不快跪下?!”
邵云飞一愣,抬头再看,慕枫眼中果不其然闪着浓重的狡猾,摆明侯着自己众目睽睽屈膝下跪。他剑眉当即拧紧,把眼一垂,脸就倔强的侧向一边!
赵喜一见吓了一跳:“大胆!来人,还不让他跪下?”
旁边几个太监应声过来按人,但慕枫却突然开口:“退下,邵将军是个聪明人,岂用他人帮忙?”
邵云飞一听心火大溢,手握镣铐攥的骨节发白,但一想起那道执掌生杀的圣旨,顿时阖了眼睑!
双膝触地之时,齐梁君主轻蔑一笑,随后挥挥手,悉数屏退了侍膳的奴才。时光仿佛又流回那个令人胆寒的夜晚,空空的殿堂里,只余二人。
须臾,慕枫慢步近身,邵云飞立刻感觉到对方的目光嚣张至极的滑过身体,见其踱至身后更是心下一悸,即便不动声色,也戒备的草木皆兵。突然,背后的伤处被人碰触,他条件反射周身一紧,但还未来得及转身便被慕枫的另一只手按住肩头阻在原处,随即感觉背后的衣衫被人撩开。
见素色囚服上又染了褐色血渍,慕枫才想起那夜他背后的伤。本以为可能绽裂,但掀开一看似乎已无大碍,松手的瞬间却不禁一怔,竟是不知刚刚心中那一晃而过的释慰到底是什么。
就像事后怎么也不明白,那天夜里自己为何会罢手,放其离开。
俯视苍白消瘦的脸,慕枫挑眉问道:“听说你什么都不肯吃?”
邵云飞也不看他,倔强的将脸瞥的更远:“我吃不下!”
“原来是胃口不佳?哼,朕倒没想到你还如此挑嘴!”幕枫依旧挂着那种居高临下的嘲笑,说完居然随手从桌上端了一盘御膳抵到邵云飞的鼻尖,“饿了没?天牢的饭菜难以下咽,要不要尝尝我齐梁的宫廷点心?”
这般侮辱,邵云飞恨不得将之一把掀飞再踏上一脚!!但他还是强压怒火,望着这个践踏他尊严的敌人咬牙切齿的说道:“苍天有眼,你若滥杀无辜早晚天地不容!”
谁知对方轻笑:“明明是你利用了楚宁降民与朕作对,就算不知情也是共犯。朕杀你天经地义,如何就不能杀他们?要是你饿死在牢里,有个如此有骨气的将军率表,泷州百姓定然也能视死如归吧!”
“幕枫,要报仇雪恨就杀了我!你若还是个男人,就不要只对弱者耀武扬威!”
“你也算是强者?欺瞒世人,不顾满城军民的死活只为保全一个临阵脱逃的缩头太子,邵将军原来就是这般保护楚宁百姓的!”
“你——”
邵云飞气结,涨得脸色红晕却又辨不出口。因为幕枫之言的确不虚,当夜自己不顾太子反对与部下合谋了一场瞒天过海,以献城投降为饵麻痹齐梁大军,将楚宁的最后希望藏于泷州阡陌市井之中,在所有人都认为苏文毓逃脱之际,明目张胆的将之乔装百姓护送出城。本以为自己一死便能瞒下这惊天骗局,至少让太子眼下的逃亡之路少些凶险,可谁知这么快便被识破,也许是详装逃逸之人终被劫杀, 也许是藏匿之所漏了风声, 可也许是太子行踪已经暴露。
但无论如何,这个被耍了的暴君都可以欺君诈降之罪连坐满城,杀一儆百威吓楚宁万民树立天威,而这也是当初太子最为担心并极力反对此计的原因。结果自己却不计后果,强行将太子扣押隐藏,怀抱侥幸,铤而走险。一己之私,便将万千蒙在鼓里的无辜百姓推上绝路,即便是为了光复国家,却怎能说不是罪孽深重?万一成真,就算被五马分尸千刀万剐又如何偿还得清?
晚霞惊灿,红的似血,透过精雕细琢的花窗洒进屋里,密密麻麻,仿佛落降人间的天泣血泪。终于,邵云飞开口,话说得并不干脆却坚定非常。
“....你放过他们,欺君诈降行刺都罪在一人,你要如何处置我绝无怨言!"
言语飘散,幕枫看得一清二楚,那对幽深似海的眼眸里锋芒尽退,是隐忍,是无奈,是妥协,是乞求。当然,恐惧也在,却只是本能,是人在面对不可掌控的未知之时下意识的反应。但可以肯定的是,满眼所见仅仅是因为一颗不忍血溅四野的悲悯之心,忘我,无畏,独独没有自己静候多时的屈顺降服。
所以他还是一动不动的站着,冷酷高傲,藐视一切,一如心机深厚的猎手,默然等待野兽自投罗网。
而邵云飞也在一瞬的怵愣后悟出了对方雷打不动的坚持,目光落回被逼无路的那盘食物,眉峰深锁。
毫无疑问,在他面前,他只有退避。
活着。生不如死。
而生不如死,却也必须活着。
但是绝对出乎邵云飞意料的是,指尖即将触上面前瓷盘的一瞬,这个邪恶的君主突然松手,将本就脆弱的酥皮点心摔得粉碎,散落一地!
望着对方的瞠目结舌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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