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的石头墙。起身之时头昏昏沉沉,半天才想明白,八成是自己体力不支,跪了半宿终还是再度不争气的倒在那暴君的寝宫里。
可眼下这到底是——
他正纳闷,门已被人推开。进来的是个眉清目秀的小侍女,安静纯宁弱不禁风,仿佛一碰就会破散的秋霜冬雪。
她显然是来送饭的。食物摆上方桌,清粥小菜,却是极适合久未进食的羸弱肠胃,确是前所未有的优待。
他眉峰一凝,威逼不成,如今这算是惑诱?如此大费周章,就是怕这么简单的饿死太过便宜了自己?
可惜目光一落上去,便是昨晚有意打碎那盘点心时,慕枫眼中刻骨铭心的轻蔑嘲讽,梗骨于喉,竟郁结成了心病。都说识时务者为俊杰,但人活一世必是有着底线,就算眼下饿得头晕眼花,邵云飞还是咽不下半口这用尊严填炉为灰炊煮而成的食物。
晚饭时分还是那个小侍女,依旧默默无语的来,拾走全未碰过的冷饭,换上热食便静静的退了出去。不过他倦得不想动,因为整整一日都没人来打搅他,守着窗栏,望着精心栽培的花枝满院和蜂虫飞鸟,心中竟不知不觉生出了久违的舒畅,委实难得,尤其是在失去了所有的时候,更令人舍不得放手。
这样的平静坚持了两天,直到虚弱的身子率先顶不住劲儿,不断违人所愿的冒出冷汗,手也抖得夸张。
他不想饿死自己,但骨子里那份再也不肯退让的骄傲与尊严眼下居然凌驾了主人的意志, 而在此之前,他本以为意志如铁无论如何当是件好事。可万没想到,眼下逾沉逾深的心火竟强烈到自控不得,而拼尽全力的强压折损尤甚,以至于看见食物都会产生想要将胃吐出来的恶心感觉。
终于,再进来的是三个人,还是来送饭的,只不过那个小侍女一进门就噗通跪倒在邵云飞面前,将食物擎到他眼下。而另外两人邵云飞也识得,就是跟着乔太医照顾了自己一路的小太监。
“你这是干什么,快点起来。”他冷汗津津,疲惫,若非不得以真的不想讲话。
那个小侍女还是不答,只是更低的将头扎到胸前,手中托盘更近一分。
“将军,您好歹赏脸……”讲话的是那个叫太平的小太监,精瘦利落,然而此时却是甚为忧虑胆怯,“要不您的身子禁不住。”
邵云飞眉心一凝,冷笑言道:“早晚一死,禁住禁不住又有何关系?况且我是真的什么也不想吃,一见都想吐。”
然而他话音未落,跟太平照料过他的怀安也突然跪倒在地:“邵将军,您就可怜可怜我们这些作奴才的,哪怕是吃一口,要不…要不哑奴妹子就要跟着您一起饿死!”
邵云飞一怔,垂眼就见那侍女的泪水如珍珠雨露滑落下来。
扫上那碗热气腾腾的粥便是口齿一酸,但翻江倒海还是不敢将之吐出来,勉强之人若是自己,再苦再难又如何抱怨?腹中还是一阵阵恶心,但邵云飞终是对那女孩脸色青白的惨淡一笑。
“…好了,这下他们应该不会再为难你了……”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平静,如同夏日里静谧的荷塘,看不出叶下遮避的池水是否流淌。
每日只有那个叫哑奴的侍女来送饭。乔太医也来过一次,接回了断骨,诊过脉说没有大碍但须静养,听在邵云飞耳中,说不出的讽刺。
然而,其后真的无人打搅,镣铐都去了,甚至连看守的兵卫都不屑进院监视,明眼吃死了自己不敢脱逃,更不敢赌那道血腥圣旨的真假。
即便意外,这般惊涛骇浪后的和煦安宁胜过世间最好的灵药,悄无声息的抚慰伤痛,让破损的身心不知不觉却渐渐强健起来。当院中青梨初挂之时,伤愈九成,而除非伤病否则一向精力充沛的邵云飞再也按耐不住,在一个夏日慵懒的午后,趁哑奴拾走碗盘的空挡于院中舒展闲不住的筋骨。
邵家以枪剑为傲,但拳法功底也需扎实。半个时辰后,重温了熟悉的套路,并无多少早间担心的羸弱不妥。邵云飞暗暗一喜,其后多日更是勤勉,腹中真气也日渐温热,仿佛生命终于又流回了几乎被命运压垮的身体。
这,当然瞒不过慕枫的耳目。
然而所谓风水轮流转,数月后的再度碰面反倒令邵云飞有种意外报复的痛快。
那日赵喜突然而至,一脸生涩的提人,披枷带锁的押上囚车,却一路出了禁城朝郊外行去。斜阳西落之时,邵云飞远远的看见了齐梁君主威武的仪仗与血一样鲜红的禁卫旌旗。
原来是御驾亲临的校场观兵。
囚车一路横穿整个营盘,目光所及兵马整齐,操练井然,势如洪虹,毫不受盛夏暑气肆虐的困扰,的确堪称虎跃之师。他如此默念,心情却复杂至极,自是想到楚宁因昏君骄奢,军中羸兵满营粮草不齐,与齐梁对阵又怎可能不是屡战屡败?
赵喜将之带入慕枫的大帐去了木枷,可随即又用早已备好的精钢锁链拴在了梁柱上。天黑的很晚,邵云飞见几个时辰都没人进来理他,便也就倚靠在那柱上闭目养神,心下却酸楚的恨,这个暴君,是来向我炫耀他的治军有方还是威武贤明?
案上灯火一晃,他便窣的睁开眼,见慕枫阔步入帐一身戎装,谁与争锋的明黄耀眼夺目,一如泷州城外马踏千军时的傲杰无双。
果不其然,还是那种令邵云飞恨之入骨的轻蔑微笑,而且还挑眉刻意戏虐道:“邵将军别来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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