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林做个伤心欲绝的表情,道:“表哥好不冷淡!亏得我一听到消息,就巴巴的跑来给你贺喜。”一边踢开脚下的风筝之属,舒舒服服地坐了下来。
小亭郁不解道:“贺甚么喜?”
屈林伸直腿,随手拿个蜜饯合子吃着,道:“表哥,你知道央轻么?”
央轻毗邻其蓝,乃是离水支流一个极小的部族,族中青壮者尚不足两千。善织,所制“罗纺”闻名草原。
小亭郁疑道:“知道。怎么?”
屈林含含糊糊道:“央轻有个长老,叫甚么随央的,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他常向人说,南地靠桑养蚕,编织绫罗,难道北人天生就该穿粗布、着兽皮?他偏偏要找出一种吃草也能吐丝的蚕儿!折腾了几十年,竟然真的给他养了出来。”
小亭郁震惊道:“真有此事?”
屈林懒懒道:“真,怎么不真?毕罗的柳老狐狸,扎伊的巴达玛亲王,都已经死皮赖脸地派人过去求教啦!幸亏咱们挨着其蓝,总算占了点跑腿的便宜。算一算,这几天也差不多要动身了。”
小亭郁奇道:“怎么求教?抱些蚕儿回来么?别人花费几十年心血,怎肯随随便便就传人?”
屈林瞟了他一眼,嘴角挂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道:“求教么,自然是客客气气的,双手捧着黄金玉帛,又或者把公主嫁过去,不然这蚕儿落到别人手里,咱们不是吃了天大的亏么?表哥,你猜这次大王派谁出使央轻?”
小亭郁几时理会过什么正经事务,随口道:“你么?”
屈林咋舌道:“饶了我罢!我倒想去威风威风,怕是还没下马,就已抄了家。”
安代王即位之初,颁下严令,不许亲王私囤一兵一卒,更不能援使外国、带兵打仗。屈林之父屈沙尔吾领地极广,奴隶极众,兵权却是一点也无的。
小亭郁自知猜得没边,改口道:“那就是御剑将军了。”
屈林连连摆手,道:“不是!这点小事还劳动他老人家大驾,难道我千叶没人了么?”
小亭郁不耐道:“不猜了!我也不耐烦知道。”随手拾了个风筝,把一根翘起的翼骨插正,眼角却趁机扫了扫床上,生怕屈方宁闷得坏了,心中暗暗催促屈林快点离去。
屈林却笑得更古怪,道:“好表哥,你还是猜猜好。”
小亭郁见他笑得颇不寻常,心念一转,顿时背心出汗,颤道:“屈林,你别吓我。岂有此事!”
屈林笑道:“表哥,你这是开心呢,还是害怕?我听到这消息,可是替你开心得很哪!你看,我千叶堂堂草原第一大族的御使,赏脸到了央轻那鸟不拉屎的破地方,人家还有不恭恭敬敬出来迎接的?到时看中了甚么珠宝,只要说一声;喜欢哪家的女儿,也只管吩咐。这还不是天大的美事么?”
小亭郁拧眉道:“胡说八道。你听谁说的?哪里就能是我?”
屈林打个哈欠,道:“我怎么知道?多半是见你欢喜这些锦绣物事,说话又这么细声细气的。如让伯父他们出使,央轻老头儿转身就见一排铁弩,吓得立刻昏厥,还有得谈么?”
小亭郁不悦道:“困了就回帐睡!如单单是去请教养蚕的法儿,我倒也不惧。说服人的办法,我也有一些。不过我这副模样,站也站不起,何能光彩部族颜面?别人一看到,牙齿也笑掉了。”
屈林晃晃地往门口走,闻言咧嘴一笑,道:“表哥,这你就不懂了。你往外一走,别人一听是千叶御使,没有不恭恭敬敬、战战兢兢的。别说你只不能走路,就是……就是……嘿嘿,也无人敢说一句不敬的言语。反倒是那些弱国,才喜欢在使节上搞些七七八八的名堂。”
小亭郁巴不得他快走,驱赶道:“哪来的许多歪道理?快走快走!”
屈林偏偏还要说:“表哥,你在外花差,别忘给我带几件宝贝回来。只要金的,掺了一丝铜的都不要……”
小亭郁道:“军中财物最后都是均分,我到哪儿给你偷宝贝去?”
屈林回头嘻笑了一声,道:“我的将军表哥,看我这么痴心的份上,稍微落下一两件,有什么大碍?在你心中,难道就没有想要的宝贝?”
小亭郁听到末一句,忽然心中一惊,抬头望去,只见屈林一只戴满手镯的手臂随意挥了挥,在门口隐去。
他这才吐出一口长气,忙推动轮椅到床边,唤道:“方宁,出来罢!”
叫了几声,恍如未见。他把拱得高高的被褥一掀,只见空空如也,藏起的少年竟已消失不见。
暮色降落至千叶亲王屈沙尔吾的领地,四处静无声息,劳作了一天的奴隶皆已入睡,只有正中一座豪阔的大帐中传来羌鼓舞乐之声。
小王爷屈林把玩着一只绞丝手镯,经过帐门,瞥了一眼那些丰腴的舞姬,长长打个哈欠。摇摇晃晃地往前走去。
身后一度中断的铃铛声也随之响起。
屈林头也不回,把镯子放在牙齿间咬了咬,含糊道:
“从你最好的朋友床上下来,滋味如何?”
屈方宁眼角儿垂着,道:
“主人在前,小人未敢品尝甚么滋味。”
屈林皮笑肉不笑地说:“我只让你同他沾点儿交情,没说要当甚么知心伙伴。怎么一眼不见,甚么肉麻话都说,甚么亲热事都干了?”
屈方宁低眉顺眼道:“只是投其所好罢了。主人不喜欢,以后便不说、不做了。”
屈林盯着他,慢条斯理地把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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