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陈家男也觉得自己这样有一些莫名其妙,魏明胥毕竟不是真的不食人间烟火的印钞机,他要养着那么大一个公司那么多张嘴,他的机敏油滑程度想必比自己看见的更多。他知道是自己把太多情绪寄托在别人身上了,陈家男悄悄退后了一步,他曾经离魏明胥太近了,所以才要仰头看他,离得远一些,他就可以平视了。
魏明胥还不知道自己在陈家男心里已然人设崩坏,他们正驱车赶往下边的县市,在车上魏明胥拿着策划方案书和秘书细细讨论了起来,他们所有随行人员不分职务高低一起坐了一辆大巴车,魏明胥说话的声音车上的人都能听见。
“我们做了三个方案,但是包括我在内的方案组都更倾向于第一个方案。”魏明胥的声音顿了顿,陈家男坐在后边,他猜魏明胥应该是正在指出具体的位置。
果然魏明胥继续开口说:“就是这里,东镇周边。这一片下辖三个国家级重点贫困村,一个省级贫困村,但同时这一片的旅游资源也相对更丰富一些。除了相对干燥的气候环境外,还有一些红色老区的文化可以挖掘,最重要的是这边民风淳朴,是一片还没有商业化、亟待开发的chù_nǚ地。这就意味着我们作为开发方,有极大自主权。”
听到东镇,陈家男的心漏跳了一拍。西水村是东镇下辖村,就是魏明胥口中的“国家级重点贫困村镇”,他想他大概知道魏明胥为什么要来做这些了。他依然太狭隘了。
西水村对贩卖人口的麻木和习以为常是酿成他们一家悲剧的最根本原因,而这一切,归根结底是因为贫穷。因为贫穷,所以无知。所以年轻人纷纷头也不回地离开这里,穷者愈穷,似乎陷入一个死循环。
改变贫困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否则西水村人祖祖辈辈面朝黄土背朝天,并不比旁人活得轻松惬意,却收获到了上天吝啬的回馈。一个剩下几乎都是老弱病残的留守村,能改变的余地也十分十分有限。
像魏明胥这样只为撒钱而来的,对西水村而言应该是难得的机遇。
陈家男看向魏明胥,觉得他那层光环又比以前更闪更亮了。他也觉得自己反复无常,遇见与魏明胥有关的事情,他的道德标准好像很高,又好像很低,随后陈家男无奈地意识到,他的思绪依然是围着魏明胥在转,魏明胥仍然是他小小世界里的主心骨。
省委书记刚刚到任,方秘书恐怕还没来得及跟着书记下来调研视察,就先被魏明胥拉着在底下的贫困村镇转了一圈,因为魏明胥觉得东镇周边最合适,所以他们率先赶往东镇。
时节入秋,一路上景色凋敝,更显得破败穷困,方秘书跟着书记调来这里的时候只听说穷,却没想到能有这么穷,反倒是魏明胥并不是很震惊,有一搭没一搭地跟秘书画旅游基地的大饼。
方秘书终于忍不住了,问道:“魏总仿佛对这边很了解?”
魏明胥轻轻笑了,那一刻陈家男觉得魏明胥的余光瞥向了自己,但是也只是余光,魏明胥仍然保持着原来的姿势说:“渊源颇深,这个项目也算是我自己的一点私心。”
做秘书的,非得很有分寸不行,魏明胥这样讲,方秘书便很识趣地没有再问。车里安静下来,只有陈家男的内心掀起滔天巨浪。
他感觉自己的心头像是被一朵浪花打得s-hi漉漉的,陈家男不敢再盯着魏明胥看,他很快把目光转向窗外,放空了大脑。
午饭安排在东镇最上档次的一家饭店里,显然东镇已经习惯了接待形形色色的领导前来考察,服务员看到一群人衣着光鲜,便上道地把人领到豪华包厢去了。
方秘书看到此情此景脸色已然十分不好,再一看菜单,当众脸色就沉了下来。魏明胥一瞥,瞧见菜单上的奇珍异兽,大抵明白国家财政在这边年年拨款年年赤字是如何来的了,他心中对即将展开的项目难度已经有了一个详细的估计。
但是再难,这件事也要做。魏明胥看着远远坐在桌角低着头抠桌布的陈家男,心里又是酸楚又是欣慰。有时候他甚至庆幸陈家男离开了西水村,哪怕遇到了自己,但是万幸他没有在西水村继续浑浑噩噩愚昧地度过一生。
可是遇见自己仿佛并不比在西水村的日子幸运多少,魏明胥的心沉甸甸地朝下坠着,他看向陈家男,陈家男垂着他好看的眼睛,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y-in影,他看起来还是小,坐在一群社会阅历丰富的老油条里,格格不入的样子。
魏明胥的目光有如实质一般落在陈家男身上,陈家男能感受到,这让他更慌张了,他怕魏明胥看他,更怕在座的人看出端倪。所以陈家男手忙脚乱地收拾了自己的姿势,把自己像个鸵鸟一样更深地藏了起来。
陈家男笨拙到可爱的动作让魏明胥更心疼了,好在此时服务员终于开始将菜端上桌,隔着满桌子高高低低的锅碗瓢盆,陈家男终于松了口气。
桌上不可避免地喝了些酒,但毕竟是谈工作,觥筹交错之间还夹杂着对公事的讨论,桌上气氛不算紧张,只是辛苦了陈家男,工作的事情他c-h-a不上嘴,更不敢抬头认真听,只好埋头苦吃。
一直吃到他肚子都很撑了,他才感觉到魏明胥站了起来,陈家男变得很紧张,魏明胥的一举一动都会牵动他脆弱的神经。好在魏明胥说:“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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