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大,他喜欢他他不喜欢他然后娶了她,你喜欢他他不喜欢你但是因为他娶了她最后被你趁虚而入跟了你,他喜欢她她也喜欢他但是他心里其实有他却不知道自己心里还有个他,他希望他心里有自己但也不知道其实他心里一直有个他......”
最后他兴致盎然地问目瞪口呆的我:“现在明白了么?”
明白个屁。
我不骂人,可是这时候也忍不住想爆粗口,偏偏忍不住也得忍着,只好装模作样把笔拿过来也在纸上划了两道:“这么说......他和她是情敌。”我在程蝶衣与菊仙之间画了一条线,又在袁世卿和段小楼之间又画了一条线:“我和他是伪情敌,还是单方面的。”
张丰毅拊掌:“孺子可教也。”
我点头:“这么说,我勉勉强强还算得上是个男二。”
凯爷眼神惨不忍睹的游离在我的周围,但嘴上还是说:“你要这么想,那就算是吧。”
红颜眼波流转,便是尘世轻负,那霸王自然是力拔山兮气盖世的刚了,而虞姬,则柔到了这番幻境之外,把人间沧桑都倒转于岁月轮回。程蝶衣擎了双剑,开口唱出第一句戏词儿的时候,英达扮演的肥胖班主弯腰与我附耳:“您给断断,这到没到雌雄不分的地步?”
我没答话,眼睛自顾盯着台上身姿,手指沿着青瓷茶碗的边缘细细抹开去,上好的瓷器触感细腻轻柔,像是良人夜半细语,润物无声。
爱意,痴迷,敬重,还是占有,亦或是一样都不落,全都在此时,收到了袁世卿的心里。拍戏的时候凯爷对我说,从容足以,贵气有余,这眼镜没想到和你还挺搭的——你还得去试着表现出喜欢一个男人的感觉。
我干净利落的说:“做不到。”
他说:“这是命令,不是在和你商量。”
袁世卿对程蝶衣,就在于一个痴字,像是世上最珍奇的古玩异宝,百种千般巧,捧在手上,连自己都舍不得去触碰,更毋提他人。张国荣对我说:“真死心眼,你眼睛里,看着我,心里也不一定想着我呀。眼由心生,你想想别人,看着我拍出来也是一样的。”
我苦笑:“我哪有那么个人可想啊?”
他抖落了身上长衫,这些日拍戏入得太深,平日里的英俊小生现今也不自主端起了兰花指:“船到桥头,你就知道有没有了。”
一帮子都在逗我,我想,好在我的戏份没那么多。后来又一场我与张国荣的戏,雨中戏,戏霸袁世卿百般手段,千般引诱,终于趁醉霸占了梨园一枝花程蝶衣,为菊仙嫁给段小楼扫清障碍——巩俐是这么说的。那两天凯爷天天听天气预报,拉着我神经叨叨:“今天北京有雷雨,大雷雨。”
我看他的目光就像看神经病一样:“凯爷,咱有洒水车灯光和音响,你非得弄个雨天,那能行么。难道我没看出来您当导演前是跳大神儿的?能呼风唤雨控制老天爷?”
他像所有拍戏拍魔障的导演一样:“那场戏,只有在自然雨里才能拍出那种感觉。”
我默默盯了他一会儿,便回房间找厚衣服,顺便提醒张国荣也一定要多准备两件——开玩笑我受够淋雨了,这次才不会有人那么二愣子,光着自己把衣服扔给我。
是夜,乌云翻,雷霆动,浪潮涌,陈凯歌带着我们一众班底候在廊下,见天边隐隐风雷起,云翳间透出刀光剑影,便把烟往地上一掐,回身招呼我们两个:“上!”
我抱着剑望着院子迟疑着不肯动身——我大概是命中犯水劫。英达看我费劲,在后面一拍我肩膀:“优子,兄弟我帮你一把。”说着便一脚把我踹了出去。
他这一脚用的劲儿大,我向前扑了几步险些站不稳,还是早就到了外面的张国荣扶了我一把。接着陈导便指挥众人:“开机,唱——”
“汉兵......”我一开口方觉得气虚,拍戏前的喝的酒劲全都涌了上来,嗓子差点劈了调。张国荣婉转了身形,遥遥一瞥,把我那句唱词就接了下去:“已略地——四面——楚歌声——”
“君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
天太黑了,他们晃不清我的脸,而我又醉了。我醉了,所以我便尽情的闭了眼,去找陈凯歌对我所说的那样一份感觉。脚步飘忽如梦,35年在我的心里如走马灯般,踩着锣鼓点纷至沓来,直至如今方回头品尽个中滋味,可这其中是否有一人,能如程蝶衣之于袁四爷一般,一顾再顾,倾国倾城?
能与我此生都为他,痴心妄想,极近痴缠,至死方悟?
“锵”的一声剑出鞘,我兀地睁眼,几乎是出自本能地开口制止:“别动!那是真剑!”
张国荣缓缓抬头看我,手中剑柄缓缓松开,随着面上一滴化了油彩的泪“咣啷”落地。这时天边一道闪电划在我俩中央,我在借着这道光看清他的面容的同时,一个名字也清清明明从我心底蹦了出来,轻飘飘的三个字,宛如炸雷般在我脑中散开,侵蚀了我所有感官的归属。
陈道明。
不不不怎么会是他?可又怎么不是他?陈道明陈道明陈道明,这三个字仿佛有咋不尽的滋味,从我的心中灌入四肢百骸,悬在舌尖,几乎脱口欲出。笑着的他,皱眉的他,赌气的他,促狭的他,玩闹着问我想谁的他,趁醉为我端起一杯月亮的他眉眼间的笑意,雪夜里为我围上围巾时他手指划过我的脸的温暖,全部在此时,化作春风,又绿江南,动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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