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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士若无特殊情况是极少会到凡人生活的地方去的。但重明山下重云坊的云片糕一直都是陈繁树的最爱,从前的景繁生若是路过此地,就一定会下来给自家师弟买上一包提回山上去。
是以哪怕过去十几年了,对于重明山脚下的街道布局,他也是极为熟悉的。
毕竟他在重明山生活了几百年,这山下的集市也没怎么变过。
重云坊旁的酒楼名叫缘来客栈,跟掌柜的要了两坛酒,景繁生拉着颜萧然直接上了二楼,照例寻着靠着窗口的桌子去坐了。
等那两坛子美酒上来的时候,景繁生的魂儿早就被空气中弥漫着的酒香勾去了。他脸上绽放出绝美的笑,迫不及待地揭开了其中一坛的封泥。
给自己满上一杯,还不忘给对面并不喝酒的萧然君也满上了,景繁生一面满意地觉得自己真是年度最佳男朋友,一面执起杯子与颜萧然的那杯碰了一下,便将那杯中的液体一饮而尽。
酒气入喉,只觉得胸口都是暖和的。
原来虽然也不怎么能喝,但这一回两杯酒下肚景繁生便觉得有些微醺了。他这人一要醉了就管不住自己,原不是什么风雅之人,却喜欢在这时候摇头晃脑地吟上几句驴唇不对马嘴的诗词歌赋、或是哼哼小曲。
半醉半醒的桃花眼微微睁开一条细缝,视野当中分外英俊的萧然君看起来极为温润如玉。景繁生呵呵笑着,从乾坤袖中摸出两个破布袋,一边翻淘一边说道:“我上次在幽州城拍卖了几颗入门丹还没给我灵石那,有空儿你陪我去取。”
纤长的手指在杯壁上缓缓摩擦,颜萧然目带笑意地点头答应。
景繁生又将手中的那两个系在一起的破布袋解了开来,随意拿了一个递给颜萧然,极为大度地笑道:“十一炼制的第一批成品,分你一个。”
摩挲着杯子外壁的手指猛然顿住,紧接着就将对方手中的破布袋宝贝似的接过来放在手心儿里一寸寸地抚过,颜萧然嘴角翘起的弧度更甚:“这是他什么时候炼的?”
景繁生摇头晃脑地想了一阵儿才遗憾道:“大概五六岁的时候?我那时候头疼的厉害脑子也跟着不大清醒,记不得了。”
他只记得有一日他起床寻酒喝,无意中看见未及人大腿高的小孩儿盘腿坐在床上,在秦风韵的帮助下拿着块比他小身子还要大的特殊布料一点点缝制成袋子的情形。
那时候单看着那张绷紧的、神色异常认真的小脸儿,原本极度灰暗的心情不知怎地,竟然就消散了一大半。
颜萧然认真道:“没关系,他以后还会炼出很多东西。”
“嗯。”景繁生将第三杯酒倒进了杯中,想着十一现在也许已经经由传送阵回到无量山了,便觉得他们也应该回去了。
刚刚执住玉杯的手尚未抬起,一个黑袍青年就已经走到了他们的桌子旁边。
景繁生的动作一顿,看也不看那人,只微微挑唇,不羁说道:“怎么?你又是来杀我的?”
腰上挂剑、丰神俊貌的黑衣青年身形一僵,原本极其聪明伶俐的少年长成了青年,竟然微微磕巴了起来,“大师兄……我是来、来向你道歉……”
未等青年说完,景繁生已经打断了他:“我不是你的大师兄。”
此时的沈沉星看起来极度消沉,完全没有之前试炼之征上一门宗主的架势,倒还像是几十年前那个偶尔做错事时,缩着肩膀等着自己惩罚的小孩儿。他试图解释:“当时若不将你逐出宗门,整个重明山也会跟着……”
毕竟那时候景繁生是人人喊打的妖邪,而当时整个重明山就只剩下几个人而已,实在是经受不了任何冲击。
但这种维护宗门的大义,说白了也不过是借口而已。无论怎么说,当年将山门紧闭、任凭景繁生在外被人追杀的人,确实就是他。
自打看见从前朴素干净的石板路上浸满鲜血时开始,他便不再是那个天真无邪的小少年了。
他恨上了所有的人。
所有人都死了,唯有景繁生一人独活。那时的自己,完全无法做到理智地去辨别好人和坏人,无法去判断大师兄究竟是不是幕后黑手。
他怪他,怪他实力强劲却没有保护得了宗门。也怨他,怨所有人都死了,就唯有他一人独活了下来。
会这么想是他希望景繁生也在那时候死了吗?他不希望。无论扪心自问多少遍,他都是绝不希望的。可他终究是,太过怨恨了啊。
只不过这种怨与恨随着年龄和阅历的增长变得开始动摇,变得不再那么偏激。直到在潇湘宫议事堂的时候见到了萧然君和颜亦阳对待景繁生的态度之时,他才觉得也许自己真的错了——
他怨景繁生没有保护得了所有人,但他恨的人却从来都是那些不把别人性命当回事、肆意伤害别人的人。
虽然,他最恨的是年少无力、什么都做不了的自己。
但他将这种恨念转嫁推脱到了其实比谁都要难受的大师兄身上,无论如何,错了就是错了。
沈沉星一撩衣摆膝头点地地跪在地上,不再像个孩子一样只抱着师兄的腰撒着娇地祈求原谅,而是态度极为郑重地对着景繁生道:“大师兄我对不起你。”
景繁生无声地叹了口气,想着人与人之间当真是自有缘分和命数,同样都是被自己带大的孩子,重明山遭逢巨变之时沈沉星也比十一大不了多少,但若是十一的话,他又会怎么做呢?
想着死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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