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理他。
书房里,站着从窗户进来的北静。
他身量高,又没有穿大毛衣服,整个人看起来颇有几分玉树临风的意思,南门钦抬起眼睛,瞄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北静走到书桌前,俯身下去,就这样倒着扫了一眼南门钦的案卷,眯起了眼睛,“黄敬的案子?”
南门钦将案卷合了起来,堆在一边,他习惯把没有看过的案卷放在左手边,看过的放在右手边,所以他每天晚上都是像愚公移山一样,把左手边的案卷全移到右边。今天的案卷不多,左手边已经只剩下小小的一堆,估计不到半个小时就可以看完。
北静找了张矮凳子,在南门钦脚边坐了下来,追问道:“你准备怎么判?”
“抄家,流放。”南门钦言简意赅。
北静咳了一声,徐徐道:“恐怕不行吧,黄敬才贪了几千两纹银,那又是个穷县,他就任以来,盗匪都少了。而且你不是三个月前才判了个于才,那人贪了七千两,才判了个脊杖一百,这样判法,恐怕有人不服……”
南门钦偏着脑袋听北静说,一边听一边在自己怀里刨,他身上裹着狐皮斗篷,腿上又盖着毯子,一大堆东西,一边刨一边还要顾忌不让斗篷掉下去,有点手忙脚乱……
北静把手伸到他怀里,准确地把手炉刨了出来,拢在手里,长吁了一口气,叹道:“外面下大雪,冷死我了。不是我说,你这书房真的像个冰窟窿一样。”
“怕冷你别来啊……”南门钦白了他一眼。
北静只当没听见。
“怎么不说了我还等着你教我怎么给黄敬判刑呢……”南门钦不依不饶。
北静抱着手炉,叹了一口气道:“不是我说,你这人浑身都是逆鳞,刚刚还是好好的,怎么又生气了。”
“别说这些没用的,”南门钦抓着案卷,在书桌上摊开:“你自己看,这个黄敬,他就任四年,一就任就开始贪,他的银钱都花在了孝敬‘上头’上面,你知道他的‘上头’是谁吗?是你的得意手下,左膀右臂,大蛀虫慕容……我整不了慕容,我难道还整不了他黄敬!”
慕容是北静军师,更是户部侍郎,北静善于用人,户部尚书用的是个当过帝师、垂垂老矣的老翰林,真正掌实权的是慕容,既可以掩人耳目,万一出了事,老翰林毕竟是帝师,也可以大事化小。
“慕容虽贪,可是营运经济却十分了得,这偌大个天下,也只有他一个人可以担起户部的大任。”北静不紧不慢地说道。
南门钦哼了一声,道:“要不是这样,你以为我还会留他到今天。黄敬的案子就这样定了,明天上朝你让你手下的人识相点,不要上来求情。我事先告诉你,来一个我就抓一个,反正你那一派的官员没几个干净的,工部的杜平最近老是跟我哭穷,大过年的还缺钱,我正想抄几个家呢……”
北静咳了两声,道:“缺钱你可以说嘛,何必动不动就抄家,兴师动众的。”
“你别管,我抄家自然有我的理由。”南门钦冷笑着道:“上次我在明章殿给太后请安,看见太后正在赏玩一架玉石屏风,上面用针尖细的宝石缀出了吴道子的东皇太一图。做工精细,巧夺天工。我还没问是谁送的,皇上就到了,看见那架屏风,拿起来狠狠看了一顿,笑着夸了句‘真是比皇宫内造的东西都好些’,你当这是夸你呢?那架屏风除了慕容,谁有这么大的手笔?他慕容怕是活腻了,想效仿石崇了吧!”
北静眼中神色闪烁了一下,道:“我回去会警告他的。但是这抄家的事你别插手,让你手下的人出头,别引得人嫉恨。”
“我还怕人嫉恨不成!”南门钦仍是笑着,细长眼却挑了起来:“我知道,你又要说,锋芒太露,恐遭人暗算,我上次不还被人刺杀了吗?要是让我查出指使者是谁,先抓到大理寺,把几大刑全上一遍……”
“那人不能招惹,”北静也笑了,道:“那个人和你一样,是个拼命三郎的性子……”
后面的话被南门钦一个案卷扔过来,砸没了。
作者有话要说:无责任啊无责任,yy啊yy,我忽然好想yy他们两的h,哦呵呵呵呵
☆、对手
“蔺君竹的事没有被上面那位知道吧……”问话的是南门钦。
“没有。”北静淡淡答道:“就算知道了,他也只会心中有愧,蔺家的案子本来就是个冤案,族灭的处置也太重了。上次皇兄旁敲侧击地提起蔺兰君,我说已经死了。皇兄沉吟了一会,没有说什么。事后却让一个小太监去乱葬岗上烧了些纸钱。”
北静王府向来是朝廷栋梁,对每一任北静王爷的拉拢都是从小时候开始,而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让他们和皇帝称兄道弟。
南门钦冷哼了一声。
“光烧纸钱有什么用?能把死人烧活了吗?蔺家阖家上下一百七十三口人,现在骨头都找不到了,他去乱葬岗上烧点纸钱就行了吗?”
北静叹气:“其实皇兄也有自己的苦衷,寻常百姓家都知道为尊长讳言,蔺家不可能平反。不但不能不平反,连蔺君竹也不能出现在阳光之下。”
“所以我才把他扔到崔翊门口……”南门钦细长眼微眯着:“便宜崔翊那小子了。”
南门钦说得轻描淡写,仿佛这件偷天换日的事做起来十分简单一般。仿佛他亲自带着沙薛从白泽的墓里把人刨出来、救活,连夜扔到崔魏后院,都是平淡的事情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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