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虚弱苍白的模样,笑容立即淡了下去,皱巴着一张脸。
晴舟站在石头上,他探出身去摸了摸小孩湿淋淋的脑袋,嘴角牵动了下。
“好久不见了。”
小鲛人皱起眉头,认真打量着对方。
似乎看得懂少年眼中的话,晴舟笑眯眯的,“放心,我没事,只不过在完成最后一个任务的时候受了点伤。”
小鲛人怯怯的伸出手去,手指摸上了对方的眼睛,晴舟微微一愣,曾经清澈的眼底而今已被血色侵袭,他眯起眸子,低声道:“被封印在海底的那个家伙很快就能出来了,可惜我不能亲自迎接他,如果你看见他的话,记得告诉他,去一次万妖山吧。”
话音刚落,晴舟为难的抓抓脑袋,很是苦恼的样子,“我忘记了你不会说话啊......”
小鲛人摇了摇头,然后又拼命的点头,像是在说他肯定能做到。
“算了。”他看向风平浪静的远处,黑色的长袍在风里翻飞,眸子中的浓烈色彩像是潮水一般缓慢上涌。
碧落海的最深处,古老的封印正在慢慢解开。
曾被封印了三百年的碧鸢帝君即将迎来新的开始,不管是脱离天界逍遥天地间,抑或是回到天庭继续之前的征程,他都能活得很好。
碧鸢这家伙,即使生在肮脏的淤泥中,最后也能绽放出光来。
而他将会在一边默默的望着对方,不会去打扰。这是对他来说最完美的结局。
晴舟回到万妖山的那天,阳光温暖,野花开的漫山遍野,树影朦胧,碧色浓郁。
他先去了长霄的住处,隔着篱笆偷偷看见了他的妻子和那群正在玩闹的孩子,色彩缤纷的蝴蝶上下飞舞,有小孩摔了一跤,哭声震天动地。墙角的月季抽高了枝条,花朵硕大而芬芳。
他不免生出了羡慕的心思,看了一会后回到了原先的住处。
这里长霄经常有来打扫,房间干净整洁,静谧的院落中光线柔和,那棵梨花树上长了不少花苞,花苞洁白温软,也许一夜之后便是满树繁盛花开。
他躺在树下,想象着碧鸢从封印中出来后的乐呵样子,不由的轻轻笑了出来。
他抚摸着自己空虚冰冷的心房,心想,一觉醒来应该就能回到从前,他忙着修炼,碧鸢整日里顾着到处玩。某日,他做好了饭等着碧鸢回来,那人抱着一大束草药急急忙忙的跑着,草药后面是一张被汗水浸湿的脸。他看见了晴舟张望的模样,露出了洁白的牙齿。
“晴舟,我回来了。”他这样说。
万妖山的山脚下有个说书人,说书人还开了家专卖零嘴的小店。他模样长的非常俊俏,加上嘴甜爱笑,常常逗得一帮小姑娘俏太太合不拢嘴。
这说书人是个喜欢把玩花草的雅客,最爱的就是梨花,种的满院子都是,尤其对其中的一棵照料的极为上心。
别人说,小哥儿,你这样不如就跟你的花过一辈子得了。
说书人眼睛弯弯,笑的沁甜,他说:“这就是我媳妇儿啊,我肯定是要跟他过一辈子的。”
旁人只当他开玩笑,摆摆手便走了。
这日,说书人又在继续讲之前没讲完的故事。
“小哥儿,轻舟接着怎么了?他不是走火入魔了吗?然后呢然后呢?”
说书人拂了拂扇子,悠悠道:“那段时间他受了不少苦,痛到最后实在忍受不了入魔的痛楚,而且变成这样也没有脸面去见他的小姐,索性奔向老家,化作原形,只等着百年后有机会能跟小姐再续前缘。”
“啊——”一帮小子长长的叹了一声,“真是可怜啊。那小姐怎么样了?”
“小姐?”说书人挑眉,然后眸子垂了下来,面前的茶盏里水汽氤氲,让那双瞳仁显得像是浮动在朦胧月色中一般,“小姐自然是知晓了全部过程,守在家里等着轻舟来娶她。”
“不过。”他一笑,“轻舟不知道的是,就算自己真的成了魔,小姐还是会嫁给他。应该说不管他变成什么样,或痴傻,或阴狠,或一如当年,小姐对他的感情并不会变。”
“为什么啊?”
眼前的那些小孩才是半大的年纪,哪里会懂那些痴缠纠葛。他看了他们一眼,观察了半晌天色,笑道:“起风了,回去吧。”
收拾完小店门口的东西,说书人关上店门,早早的便准备歇业。
此时暮色渐起,红霞漫天,流云被风吹散,打乱了散漫的形状。他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悠闲的推开木门,眸子眯起,侧身关门的动作遮挡住了一院盛景。
像往常般用了简单的晚饭,他拖了一张藤椅坐到院子里,喝了点小酒,酒意上来了,静静的盯着院中央的那棵树傻笑。
五年前这梨树还是光秃秃的,一副命不久矣的模样,如今有他夜以继日的灌溉,倒是有了几分生气,枝条抽长,细嫩的绿芽若隐若现。
他起身,勾住一根细软的枝条,长长的睫毛垂了下来,侧脸的轮廓清晰而朗润,弥漫着一股说不出的温柔。
“晴舟。”
他点点头,像是觉得欣喜般的勾起了唇角。
晨起,劳作,归家,明明是最简单的生活却让他无比留恋,即使回来之后面对的是一棵树,他也觉得心中是熨帖的。
这样的日子能一直持续下去就好了,静谧安宁的小院,余晖铺了一地,月色渐渐上涌,他守着他的晴舟,痴醉一壶酒,梦中犹相见。
你既以万般深情相待,我必以入骨相思不负,经年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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