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了,只能抬头冲他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梁稳也冲他笑笑,没了后续。
老师翻了翻名册,点薛连朔起来,问他对投影屏上某段文献的看法,他支吾了半天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底下隐隐传来偷笑声,老师明显脸色不好看了,他挥挥手让薛连朔坐下,然后再点另一个同学起来。薛连朔简直烦死了,一到下课铃打响就抓起背包开溜,他才懒得理接下来还有两堂课,先跑了再说。
他在学校食堂吃了一顿,然后就到处乱逛。现在是正午时分,今天的天气很热,所以他也只穿了一件白色的棉t恤还有一条膝盖破洞的牛仔裤。浑身冒着微微热气,在报刊亭处翻阅最新的杂志还有报纸,薛连朔对着上面的某条新闻啧啧有声,“浙江某高校一女大学生回校途中毙命”,下面又有一行小字:“经多番调查后疑为三角恋情争端遭仇杀”,这位姓叶的小女生的命运看得薛连朔脊背直冒冷汗,现在这些学生都想些什么呢,动不动就犯些杀人qiáng_jiān的事儿,罪过罪过,大概都是荷尔蒙分泌旺盛造成的罪过。
报刊亭老板见他看了半天也不买,就敲敲桌子:“同学,你要看就买一份回去呗。”
薛连朔噢了一声,然后从钱包里掏两枚硬币给他,把报纸一卷,拿着走人。
走到一半手机就响了起来。他看见是个陌生的号码,犹豫了一下才接。是一个女声,他一下子就辨认出来——是蒋苹萱。他的心立刻就提到了嗓子眼儿,“喂,蒋学姐?有事吗?”
蒋苹萱的声音听起来很急促,像是跑完八百米后给他打的电话:“你,现在快点到湿地公园来……”
“啊?”
“湿地公园里的那个喷泉池,快点!”
在电话挂掉之前,薛连朔听见有个男声在吼她:“操!你给谁打电话呢?!”然后电话立刻就收线了。薛连朔也不是聋的傻的,他明白那人应该就是陆培英了。他们怎么回事?薛连朔心里立马就乱糟糟的了,这正午猛烈的太阳就像一桶岩浆浇筑到他头上,把他浇成了一根僵硬的人柱。但他没能僵太久,因为他很快就拔腿跑起来了。这热烈的空气被他劈开,在身后拧成了一道风。
上次来湿地公园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个时候,陈施勤从外地来找他玩,于是他就带着陈施勤逛遍了整座城市的大小景观,包括这个学校附近的湿地公园。也是在那次,他和陈施勤在一群嘎嘎乱叫的鸭子面前接吻,天高云阔,水面横波,他被亲得正投入的时候就被陆培英和蒋苹萱看见了。他感到万分惊惶,觉得陆培英要是知道了他是同性恋,会不会从此就不理他,觉得他很恶心。他还为此流了两滴不值钱的眼泪。反正从那天以后,很多东西就歪掉了,还有的东西被攥在手心捏成另外一个形状,算起来,湿地公园的记忆该是很不好的。
他跑到后来觉得喉咙里都是满满的血腥味,还有点想吐。各种场景在他面前晃得厉害,腿也软了,站都站不稳,他扶着膝盖大喘气。绕过前面这条鹅卵石小道就可以通往蒋苹萱说的那个喷泉池子,他直了腰板,然后拖着累得要死的身躯往那里走去。
今天不是周末,所以公园里还是很安静的,鸟儿鼓着嘴巴在树上鸣叫。薛连朔走过去的时候就听见那几声谈话和哭泣很刺耳,立刻就钻进他脑子里,他加快了脚步,然后就看见陆培英和蒋苹萱了。具体说来,如果不是因为另一个人躺着,他大概在第一眼的时候能看见三个人。
陆培英的表情在看见他的时候变得有些惊疑,他还要凶薛连朔:“你他妈过来干嘛?这没你的事儿!”
薛连朔根本不想理他,他走过去一看,从地上爬起来一个头上带血的人,再仔细一辨认,噢,是宋明涛。
他看见宋明涛表情也很狰狞,他冷冷地看着薛连朔,看得后者打了一个哆嗦。薛连朔是真的有些怕这人的眼神,他一看见宋明涛,就想起那天的事情,不由得他不谨慎。宋明涛似乎看出他在怕他,脸上就绽出一个笑容,很轻浮的:“那么紧张干什么,怕我又qiáng_jiān你一次?”
薛连朔的脸一下子就涨得通红。这几天以来,他刻意让自己去回避那天晚上的不好的记忆,然而在宋明涛嘴里,他所受的侮辱与伤害都只是一个调侃时的说辞。宋明涛站了起来,朝他走去,然而下一秒就被陆培英揪住了后领,薛连朔就这么看着他被陆培英重新掀翻回地上,陆培英还骂了一句操你妈或是别的什么,总之是一连串脏话。薛连朔就这么看着他们,蒋苹萱也这么看着他们。薛连朔觉得这真他妈是一场闹剧。
蒋苹萱今天穿了一件白色荷叶边的娃娃裙,非常宽松,在她跪坐着的时候,裙边展开就像一朵真正的花。她细细的双臂撑在地面上,头颅低垂,发丝凌乱,像被雨打湿过一般。薛连朔走过去拍拍她的肩膀,“你……没事吧?”
蒋苹萱抬头看他,薛连朔被她那格外冷酷的眼神吓了一跳。他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蒋苹萱也有点奇怪了,所有人都很奇怪,只有他一个人好像还停留在原来的电波频道。这种感觉真不好受。蒋苹萱手脚并用地爬起来,然后朝那厮打着的两人走去,“别打了,”她叫道,“我说你们别打了!”声音愈发尖利起来。
那两人却不听她的话,薛连朔真怀疑他们是不是什么也听不见了。他听见宋明涛在大笑:“你打啊……你逞牛逼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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