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朝徐子青一笑,“我还没见过乡间喜事是如何办的呢?流水席?是所有的人都能来吃席的吗?”
“是。”徐子青道:“不少穷人家一年没沾过荤腥,就指着富户做流水席呢。”
徐子墨一叹:“民生艰苦。”
徐子青一笑:“世事皆苦。”
两人隔日便去了那员外郎家赴宴。员外郎在门外搭了个大棚,摆了十桌菜,专供来赴宴的街坊邻舍,随到随吃,吃完可走。徐子墨两人来得晚了,只剩下一座与女客近的桌子未满,两人坐下。
坐下便有窃窃私语。
徐子墨离得近,听见了背后的大妈大婶议论着:“这是谁家的儿郎,这等俊俏。”“比俺们村头村长家的二儿子还好看。”“看那身形,刻有一把子好气力。”“也不知成了亲没?”“我家二姑娘年纪倒是正好。”
徐子墨听得汗下。
两人都是改变了容貌出门的,只是坐席不能戴毡帽,谁知依旧惹来这么多注目。
幸亏没问到跟前。
徐子墨依旧可以当没听见。
桌上虽然都是不认识的。但有酒助兴,又有好菜好饭,一众人心情大多不错,闲谈起来,气氛倒也活跃。徐子墨时不时插一句话,慢慢喝酒,觉得乡间小宴的气氛倒不比宫廷御宴差。
吉时到。
火红嫁衣的新娘被新郎抱着出来。
娘家一众人跟着相送,新娘父亲依依不舍,嘱咐着女儿,“婆家要万事小心”,又嘱咐女婿要“好生照顾我女儿,不得怠慢”,又扭过头抹泪,“也不知你母亲该哭成什么样了。”
新娘声音哽咽,连连点头。
新郎给岳父磕了几个头。
新娘父亲挥了挥手,让两人走了。
新郎将新娘抱上轿,自己上了大马,笑得见牙不见眼,活脱脱一个傻新郎的样子。
徐子墨忍俊不禁。
徐子青亦是含笑摇头。
送走新人,新人父亲招待亲友,气氛依旧热络。一桌人都吃过了,又和主人家道过喜,都下了席。徐子墨也随了份礼,交给了门房,便待出门。谁知刚走两步,便被守候在门口的一众女客围住了。
“这两位儿郎,今年多大,家中有无父母可曾娶亲?”
“我有一侄女,与你们兄弟俩年貌相当。”
“明日来我们家坐坐。这等好人才,之前竟未曾见过。”
……
徐子墨徐子青被围了个正着,被热情的女客们问得额头汗下,插话的机会都无。只能再三推脱,连连答应了去几家拜访,才得以从包围圈中挣脱出来。小跑上路,徐子墨二人看着各自的狼狈样,哈哈大笑。
心情舒畅,两人慢慢踱回家。
太阳光温暖又明亮。
徐子墨忽然长叹一声:“真好。”
徐子青问:“什么好?”
徐子墨道:“太平气象,国泰民安,平安喜乐,真好。”
徐子青摇头:“只是太平难得。”
徐子墨点头:“是。”
两人又走了一程子路,徐子墨才又道:“若是为这太平气象,徐家百年,不冤。”
徐子青嗯了一声。
碧色庄稼在风中招摇,沙沙作响,远处田野的清香扑面而来,崭新日影从背后斜照过来,烈烈灿阳,照的两人轻眯起眼睛。
闲和太平。
一切皆好。
第四十四章
徐子墨花了一个月在市井中游走,收获颇多。
太平可贵。
但好景不长。
江南是大周的最南端,远离北疆。历年除了洪灾与台风等天灾,一向风平浪静。几十年未有战乱。所以,当徐子墨听说,突厥军势如破竹,两三个月就打到了江南边界的小城,不日将兵临江南城下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同样难以置信的还有江南百姓。
怎会这样快。
徐子墨将战报看了一遍又一遍,望着徐子青,几乎以为这是个笑话:“当年,我攻下北疆四城,也用了足足十个月。从中原到江南,中间有五座城,怎么会在两个月内被接连攻克?”
他都找不到词形容,艰难地吐出一句话:“这简直荒唐。”
徐子青道:“这不同。”
“北疆素来战乱多,兵多粮草足,人民也多经战火,有防守意识。而中原五城,自建朝起,已有上百年未再经战乱。一座城中从上至下,人人都安于享乐。许多小城军备荒驰,连一支千人的军队都凑不出,仓促应战,又怎能抵过有备而来的突厥铁骑。”
徐子墨握拳。
他又何尝不知。
“北疆五城……”明明自那一纸圣旨出,北疆便再不与徐家相干。可徐子墨还是克制不住地问,“何时尽失了的?”
自苏醒以来,他便一直不敢问,只想着不问便可当未发生。自欺欺人到现在,终于不得不面对。
徐子青道:“一年前,你昏迷后一个月后,突厥在半年内连扫三城。在我们上个月搬走后,剩下的二城也在半个月内城破。”
也就是说。
北疆又添了几场战火。
时至今日,徐子墨的心境已大不如前。若是以往,作为一名周朝的将军,他关心的定然先是周朝的版图又少了一小半,大周的颜面何在,随后才会想到北疆的百姓的损失伤亡。但现在徐子墨先想的是,北疆与突厥的百姓都该受多少苦。
无论是主动抑或被动,战士与粮草都剥削着最底层的百姓。
战争是上层人的一念之差。
下层人的永恒痛苦。
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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