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无人之境。一干重犯多受牵连,无辜丧命。广平王站在刑部门前也无人认得出。他是该谢罪,也是该跪在含元殿前,令文武百官好好看一看,骄奢自大的刑部尚书,原来是这般昏庸无能!”
他声声叱责不急不缓,穿透大殿,字字句句落在崔灵襄及一干刑部官员头上。
殷商怒不可遏。明明温王率众直闯刑部给了鱼之乐可乘之机,又是他多有包庇懈怠才让鞠成安逃出城外。
他自身落得逍遥无干,却搅起巨大风浪让刑部和崔大人抗下所有罪行!
李元雍续道:“闻说九城捕快密如蛛网,四门郎官最是精明强干。就眼睁睁看着反贼堂而皇之的进到长安!崔大人奉旨搜掠广平王,毫无成效。——到底是刑部与他深有交往惺惺相惜,还是你根本包藏祸心另有隐情?本王定要上奏天子查你渎职!骄纵罪犯是死罪!”
崔灵襄垂眸跪在冰冷潮湿青石砖地上,手指藏在袖中。温王行事嚣张毫无教养。说话太过刻薄不留余地。殷商目光显出不忿神色,呼吸粗重就要当场发作。
崔灵襄目光平静领受着温王殿下一字一句的教诲。他是皇帝最为倚重的朝堂官员。诸同僚凡事与他皆礼让三分颜面。温王身着龙袍当着北殿、神策将领与随侍诸官的面这般斥骂侮辱,显是恨他恨到了极处。
长鞭破风,一道鞭痕便有一道鲜血溅落灯下。鱼之乐起先还有微微躲避,到得后来便没了声息。
唯有金吾卫声音平平报着数目:“六十七,六十八……”
崔灵襄突然轻喝一声:“住手。”
鞭声骤停。
殿内诸人见他公然抗命,心中一寒。
李元雍霍然起身,缓步走到殿外。他身上龙袍辉煌贵重。自有天子威严。
李元雍站在崔灵襄面前,与他直直对视。他脸上愤懑之色渐消,眼底阴狠之色陡起,巨大宫殿外凄风冷雨渗透衣衫令人不寒而栗。
李元雍冷冷开口道:“怎么,崔大人无力管辖刑部,反而横插一刀,要插手本王家事不成?”
胡不归随在温王身后。心道温王被气到糊涂,明明事关反乱大事他竟然说出了“家事”二字。
崔灵襄声音清朗道:“殿下。鱼之乐擅闯刑部,劫走鞠成安。触背律法须得审明案情,查问犯人去向。本官职责所在,不能不直言犯谏。家事也好,国事也罢,殿外打的是朝廷命官,这便算不得家事。”
他二人一张嘴便是针锋相对毫不退让。
胡不归想要提醒温王笼络重臣之心。他轻轻扯李元雍衣袖,无奈温王颜面被挑战不肯姑息,竟一眼也不看他。
李元雍冷冷一笑:“崔大人是一定要带走殿前侯?”
崔灵襄平静回答:“人证物证俱在,已然证实殿前侯罪名。本官要将所有涉案人犯全部拿下。是非曲直,自有国法所规。来人,将鱼之乐带回刑部大牢。”
刑部侍卫齐齐应是,越过北殿军,将鱼之乐拖起半身。
鱼之乐已近昏晕,鲜血顺着他脊背缓缓流淌。四肢尚在微微抽搐。
崔灵襄见他面色青灰成濒死之象,他皱眉说道:“回刑部。本官需查问案情,将前因后果上奏天子,再行决断此事。”
李元雍说道:“本王身着龙袍。行事决断即为天子所授。殿前侯为崇文馆属下武将,论理论法,都应归本王管辖。来人,将鱼之乐带回崇文馆!”
鱼之乐挣回一丝神识,身上伤疼尤甚,他挣扎着靠在刑部侍卫,声如游丝道:“刑部……刑部……”
崔灵襄冷清打量他。他今夜连番遭逢变乱更是冷淡素勿多言。鱼之乐此事他不想多管也不能多管,然而职责所在不可推脱。
他问道:“殿前侯,本官须带你转回刑部大牢,接受聆讯。”
他冷清嗓音如同谕旨纶音。他身周有清淡干净香气。鱼之乐浑身俱是狰狞伤势,他虚弱点头便牵动血痕崩绽血液流出。他勉强徒劳伸手,想要握一握崔灵襄衣袖。
崔灵襄不着痕迹后退一步。他转身向李元雍躬身施礼,说道:“既是如此,本官先行告辞。”
李元雍见鱼之乐对他畏如虎狼,脸色灰败汗水淋淋,抿着嘴唇只不答话,胡不归轻轻拽他衣袖,低声道:“殿下,殿下。再打下去……殿前侯就死了。放他们先走吧。”
李元雍一腔火气无处宣泄,如海涛如巨浪滚过他的心间,风浪过后只留下一派萧瑟怅惘。他艰难点头。
鱼之乐被半拖半抱从他身边经过。李元雍见了他一副凄惨模样,脑海渐渐冷静,心中陡然剧痛,伸手想扶一扶他。
鱼之乐骇然欲绝,他畏惧看他一眼。死死扯住身旁侍卫之手浑身颤抖。
李元雍手臂僵在半空。
第八十七章 孑然
荒梦经年迷津渡。归途难寻。
长安六月落地成雨,刑部大牢历时年久,潮湿青苔层层覆盖囚狱。石壁一角水珠绵长滴落,混合冷厉血腥气息,令人于昏晕中亦觉得烦躁不堪。
他在幽冥迷雾中荒芜择路,水声淅沥,雾中隐约现出李元雍身影,他漠然站在一旁看着他。近在咫尺却遥不可及,无法碰触。
俄而一箭射至直刺胸膛。他听见他说:“若要死,便死在一处吧。”
隔着雨幕他跪在含元殿前,看着他龙袍加身容颜俊秀如天神降临。世间万物匍匐跪倒在他的脚下。
他听见他声音疲惫:“鱼之乐,你到底有没有心?”
鱼之乐声音细如蚊呐:“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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