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的感觉体现在每一个举手投足和眼神里,浑然天成,寻常人家熏陶不出,除非从小被言传身教,刻意教导。
来人抬眼打量了下屋子及门前菜地,最后眼光落在林晚风身上,林晚风不禁蹙眉暗暗握紧了拳,而来人对这剑拔弩张的气氛仿佛视若无睹,微微一笑,抬手作了一揖:叨扰。
一股春风兜头迎上,他突然一口气便发不出来了。
这可真不是个好开头。
阁下是谁,有何贵干?车马未做久留,即刻便走了,眼见绛紫衣衫的不速之客带着随从朝他家门口走来,他踏前两步,语气不善地问道。姿态有些像保护危卵的老母鸡。
在下紫衫人微妙地用瞥了一眼被林晚风护在身后半掩的门,在下想见见一位故人,不知可否通融。
林晚风心头的刺根根竖起,凭感觉就知道眼前这位大有来头,行事做派这般优雅从容,一丝捉逃犯的影子也没有,倒真的像寻访故友,这怎能不让他万分警惕?
可是,若能准确找到这里,恐怕早就对所有事态了如指掌了吧,他又何以睁眼说瞎话,说没有这位故人呢,何况面对这样一位他一时之间竟连说瞎话的勇气都没有。
表哥
正在犹疑不定,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呼唤。林晚风一惊,回头看,半掩的门扉开了些,久候不至的白羡已站到门边,一手扶着门框,朝他们俩张望。
这一刻说不后悔是假的,他后悔自己当初怎么没有先把这人藏起来再说。
紫衫人显然已看到出现的白羡,唇角微微抿了抿,然后淡淡笑了笑:白将军,不请在下进去坐一坐吗?
白羡并没有像林晚风一样如临大敌,可能在里面就听到了,是以只是有些阴晴不定对,阴晴不定,他从没在这孩子脸上见到这样肃然里带点阴鸷味道的表情然后听到白羡用平静、带点硬邦邦的口吻道:我不是将军。王爷要见我那便请进罢。
王爷林晚风在心头默默把这两个字念了一遍。
你不是将军,那我也不是王爷。紫衫人低眉笑了笑,又叹了叹,语调温软。
白羡在门边顿了顿,不说话,只是把门朝一边又推开了些,侧身等着。
林晚风前后各看了一眼,只能让开身子,不再试图螳臂当车。当事人都跑出来认了,他还能说什么呢?
廿四,暗涌
待到人悉数进了厅门,林晚风朝外望了一眼,外面零零散散已有人烟开始涌动,于是合上了门。转过身恰与紫衫人的随从对上眼,那个随从若有所思打量了他一圈,之后挪开了目光。
桌面上还留着刚吃完的饭碗和没吃完的一小碟咸菜。
林晚风想了想,上前去收拾,结果恰与突然回身的白羡对上,差点相撞。对方看了他一眼,嘴一张原想说什么,最后又没说。他心口一软一痛,倏然间握住了对方的手。白羡看着他,回握了一下。
两只手须臾便分开,过程不过短短一瞬,林晚风的心头却忽然有了底。脚步一迈与其擦肩,利落地拾掇了桌子拿了碗筷进庖房。
那边厢林晚风身影一消失,白羡便踏两步走到了立着看他们的紫衫人面前,没有开口,直接矮身便拜。
只是紫衫人反应也很快,抬手就扶住了白羡的手臂,且任他再想往下,也下不去,只好抬头,喊了声:睿王殿下
听他这么喊,对方忽然苦笑了一下,缓声道:我说的是真的,你们怎么就不信呢,我现在,也是庶民,跟你一般无二。见白羡一呆,慢慢放了扶他的手:起来吧,不用担心,不会牵连到你表哥。又道,你不是,连正经户籍都有了吗?
林晚风从庖房回来,听到看到的便是睿王的那一席话,说完后抬头看到他,停了停,轻轻道:其实我来,也没什么事,只到你们这里叨扰几日,你们便当我是在此租赁即可。身后的随从眼见想说什么,被睿王斜斜一眼看了回去,各人都有难言之隐不吝啬这几日吧?
显然知晓他是当家人,所以说这几句话对的都是他林晚风,而没有去问一边的白羡。林晚风站了站,一哂:敢不从吗。
不是不敢不从,不是这位不请自来的说客来头不小,而是即便真如其所言已被革职贬为庶民,那么,能差遣得动这人,在背后授意的又会是谁呢?答案不言而喻。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君要臣死,臣敢不死?
更何况,只是千里迢迢来当一趟差事。
林晚风猜测不出上面那位的想法,不过从今日来的这位的态度上而言,已经能断定绝非是捉逃犯。最简单来说,一是如今的白羡根本挑不起风浪,除非不想要一家族性命了,二是放这样一个人物来抓捕逃犯,委实不必要。
来人的态度之客气,让林晚风很费解,也很悚然。排除从前就与白羡交情不错,那就只能得出某个结论了:是请人。
从前读到三顾茅庐不知真实情景,今日一过,林晚风晓得了,那时刘玄德的神态语气,莫过如此。又一想这些日子镇上的招兵告示,和流传的要打仗的传言一切便都能说得通了。
这样一来林晚风便不可能放心去做工了,干脆托人去请了几日假,在家中留了下来。
睿王很随和,谈话间笑容很自然,从不嫌弃饭菜和住处,让坐便坐,让吃便吃从这人眼里和举止里,仿佛永远察觉不出什么叫不适,反倒是那个跟在身后的随从,有时会皱眉,或者下意识抚袖,间或露出不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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