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这便是风箐辰的弟子,继承了风箐辰的仙风道骨。齐家的那个琴侍,风箐辰的长徒,也是如此,只是他明显领悟不透,奏琴时而出尘,时而乡野。
他截住鸨娘,问梨悴何时奏曲,鸨娘不耐烦地挥挥香粉手绢,随口答了句稍等就要走,弢君忙站起来挡住齐琼,笑道:“芝婶。”
“哟,是弢君啊。来了也不说一声。”她热情地说着,探探头看一眼弢君身后正在打喷嚏的齐琼,“这是你朋友?”
“这是我家公子。”
“哦?就是齐家的四公子?”鸨娘看向齐琼的目光瞬间柔和了很多。
“正是。”
鸨娘悄声道:“可要梨悴来看?”
“再好不过了。”
鸨娘便去叫梨悴去了。弢君转头笑道:“公子可还不舒服?”
齐琼坐回席上,喝下一口清酒,抱怨:“那老鸨手绢上是什么东西?那么呛人。”
“天热多蚊蝇,只是加了些驱蚊的细粉,第一次闻是不习惯些,之后便好了。”弢君为他倒满酒。
“你与那老鸨关系不错,为何我们还要来这里等候?想来直接去找也是可以的。”
弢君坐下,掩嘴笑道:“我怕公子别扭。公子身份高贵,却还要我一个琴侍引见,想来心里是不痛快的。”
齐琼举着酒杯也笑:“一介茶商哪来的高贵,能有后门可走哪来别扭一说。”再说,如果要别扭,刚刚老鸨的态度转变如此之快就够他别扭的了。
弢君收敛情绪,声音低下来道:“是弢君失言了。”
齐琼却是疑惑:“何来失言一说?”
“齐家以前是赫赫有名的将军之家,身份自是高贵的……”
“只是现在不是了。”齐琼叹道,“现在我家只是茶商,并无高贵之地。你不用谨言慎行,事实罢了。”
这时厢门滑开,一个蒙面女子走进,老鸨在她身后进来关了门。女子身姿窈窕,双目低垂,一身的黛色衣裙,与旁的女子大为不同。齐琼更是好奇了。
女子匆匆对他行了一个礼,就快速走到弢君身旁坐下,一双眼看着弢君。
齐琼:“……”
梨悴软声道:“哥哥……”
弢君添了几分柔情:“近来可好?”
梨悴:“嗯,一切安好。倒是哥哥去了别地,相见也是不易了。”
弢君:“无妨,写信也是好的。”
“嗯。”梨悴双手柔柔缠上弢君的左手臂,迟疑着看一眼齐琼,“齐家待你可还好?”
齐琼:“……”我在这里呢,我就是齐家的人。
弢君歉意地看向齐琼,真诚道:“齐家待我是极好的。”
齐琼满意的点点头,他自问无愧于心,不管是对弢君,还是之前来到齐家的每一个探子。
弢君继续:“只是我在公子的居所,练琴稍有拘束,心情不快罢了。”
难怪弢君来的几日里除了罗兄提起,他几乎要忘记他了,原来弢君一直憋着没练琴。想必那天是看他走了,溜出来练会琴吧。只是,这样当着他的面在妹妹前数落真的好?
梨悴看向齐琼,目含秋水:“还请公子以后让哥哥远离人居吧,我哥哥这人最怕打扰到他人,以前日日练琴,若有一日不碰琴了是心情不快的。奏琴之人最忌心浮气躁了。”
梨悴眼神清凉又秋波盈盈,声音娇软,齐琼不禁笑眯眯点头,答应:“我家山庄之后有个清幽僻静的地方,以后就让你哥哥住那里吧。”这样的女子他那罗兄怎么禁受得住?连他也会不禁满足她的要求。
“如此,便先谢过公子。”梨悴起身盈盈一拜。
“不必不必。”齐琼见与梨悴说上话了,忙请求道:“不知今日有没有机会听梨悴姑娘奏琴一曲?”
梨悴眼睛一弯,声音带了喜意道:“那是自然,献丑了。”没有人会反感别人喜欢自己擅长且引以为豪的技艺。
梨悴与弢君聊了会儿,退出去准备登台演奏。齐琼随口问弢君:“梨悴姑娘为何见你也不摘下面纱?我还以为能有幸见姑娘芳容呢。”
弢君一笑:“女孩子家是害羞些,见有外人便不好意思了。”
“果真?那梨悴姑娘倒也天真烂漫。”能在这个地方还能保持羞涩,可见她被保护得有多好。
“果真。”
外面传来清泠空旷的琴音,闭上眼,仿佛置身山水间,面对着高山与流水,夕阳与云晕。梨悴的琴艺是比弢君略高一筹,齐琼闭上眼陶醉着。弢君亦是。
一曲毕,齐琼睁眼,入目是奢华的雕门华桌,还未从琴中山水抽身就看到这样的场景,有一种时空错乱的凌乱感。齐琼又闭上眼,饮尽杯中酒。
许久,齐琼起身,打开门走出这个奢华无比的地方。梨悴,不适合待在这里,待在这种俗世之地。她也无奈吧,一身清灵却得日日面对那些俗客,她琴曲中的忧愁与无争,孤独与寂寞,那些听客是听出来了还是没听出来?她的义母是听出来了还是没听出来?都道梨悴姑娘琴艺无双,爱慕者无数,可谁会关心她心情好不好,难不难过?
这便是身在俗世的无奈,他们兄妹若是没被风箐辰带回,恐怕犹在乡野。以弢君的容貌来看,梨悴也是绝色吧。只是他们在乡野要怎么生存?被一方恶霸看上,日子更是凄苦。相比之下,现在这种情况倒是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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