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孤零零的饺子碗旁边拆了一甁香槟,饺子碗里还有热乎乎的汤,可以当成是大馅的馄饨,古往今来馄饨配香槟的吃法他也算是第一人。
他在等老男人电话,老男人最近是忙疯了也许,从他回家来就没再往他手机上有过任何消息。饺子汤都要凉了,他鼻头一酸,指望老男人主动打过来再吃这一碗是没什么可能了,他拿手背狠狠抹了一把,点开了手机。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来,“怎么才接呢?”徐路带着鼻音的声音懒洋洋的。
电话那头安静了几秒,老男人大概是找了个清净的地方,“嗯,一桌人在吃饭呢。”
徐路把玩着手里精致的象牙筷子,“我都回来这么几天了怎么一直不联系我。”
“因为年前有些事情需要解决,现在才处理好,希望你可以原谅。”
“连一条短信都不能发么?”
男人似乎是有点沉默,“确实是很抱歉,不过从今天起不会在这样了。”
徐路笑了一下,移步到餐厅落地窗边,排布稀疏楼层低矮的小区里老远的地方放烟花也看得见,此刻一点炽亮的光直直蹿上天空,升到极高处倏地炸开大片绚烂的烟花,随后爆炸的声音才传过来,“这是我的新年礼物么?”
“算是一部分可以么?”男人的温柔隔着屏幕都可以透过来。
有个丁大点的小孩子带着毛烘烘的虎头帽被一条庞大的哈士奇从徐路家餐厅后面的马路上拖着走,老远赶过来的家人在后面大呼小叫,让那个傻愣傻愣的小孩放手。
徐路轻轻抽了抽鼻子,背贴在玻璃上,含着笑说,“爸爸,今天只有我一个人在家里过年。”
“你妈妈呢?”男人的饿声音极轻。
“她去跟别人结婚去了,终于不要我了。”徐路说开头的时候还在笑,可声音再也高昂不下去,贴着玻璃慢慢的委顿到地上。
男人在那边没出声,徐路死死咬着毛衣袖口,他以为他可以忍得住,可是最终还是懦弱的掉下眼泪来,被抛弃的感觉如此明确,他想逃都逃不掉。
男人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在零星的抽气声里说,等我一下。”徐路没听见。
无处安放的手机直接扔到了地上,他以为男人已经挂了,等到他失控的情绪慢慢恢复,从地上捡起来的时候才看见一直通话状态的手机。
“喂,怎么没挂呢?直播掉眼泪,真丢脸。”
电话那头有呼啸而过的风声,“你在哪里呢?在屋顶上吹台风,怎么这个声音呢?”
“我在去你家的路上,可以吗?”
徐路惊得从地板上站起来,“喂你疯了么?你家里人让你大半夜跑出来么?”
那个御宅屋的大家族规矩多得很,老男人年前一个电话都不打他也不能说什么,而如今老男人大年夜跑出来是要忤逆么?
“没有经过允许,擅自跑出来的。”
“喂你快回去啊。”徐路急的想在这边跳脚,男朋友上天入地的找你固然幸福,可是他更不愿意给男人找麻烦。
男人没回答,只是嘱咐他检查好门窗关好天然气,到小区门口的时候他会打电话。
电话挂了的时候徐路还在愣,他抹了一把自己光秃秃的脑袋,在华丽的顶灯下笑出了声。
男人的祖宅在景区里,粉墙黛瓦,流水潺潺,掉落着斑驳的墙皮。离这里开过来要近三个小时,徐路听他的话把门窗都检查了一遍,只等男人来就关掉总闸,然后离开。
大概是除夕夜路上不堵,或者是老男人开的风驰电掣,过了两个小时老男人就打电话让他去小区门卫室里等着,他就要到了。
小区里门卫和他还算熟,问他大年夜怎么还出去,徐路避过去没说,聊了几句老男人的车就过来,那边老男人车还没掉过头来,徐路推开保卫室的门就跑出去了。
“这样大年夜跑出来真的没关系么?”徐路还是担心,威名赫赫的大户他真是不想惹。
老男人忙着开车,“没说不回去。”
徐路心下了然,应该是先接他过去那边,照应方便一点。
徐路没见过老男人亲自上手开车,以往都是沉默寡言的老林叔,没想到老男人开起来居然是这个画风,卡着限速分分钟就要奔上近地轨道。
徐路捏了捏安全带,不由得唏嘘,“你会开车就已经很神奇了,没想到还开的这么快。”
男人的侧脸专注,“大学的时候也参加过车队,你相信么?”
“真刺激啊你,你家里人同意吗?”
男人抽空看了他一眼,温柔的笑了,“在你眼里我的家里人就这么……封建么?这种事情都会插手。”
“不是么?你们那样的大家族,不是家规严苛,吃饭时不能吧唧嘴,笑不露齿,得体面,天天端着架子,更不要说自由的奔跑在大街上。”徐路熟了一大串。
“你说的这是基本教养吧,这跟家族不家族的没关系。”
徐路一挑眉头,“那我吃饭吧唧嘴,还总是和流氓混在一块是不是没有教养。”
“你吃饭的时候还好,就是挑食,明明没人跟你抢还吃的很急。”
徐路放松的靠在背椅上,一只手从开了缝的窗玻璃伸出去,“那是真的改不了了,从小就这样。”
“把手拿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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