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长混沌不清的叹了一声:“我招谁惹谁了。”
那人轻巧的推窗而入,刹那间已站在床前三尺之处,躬身行了个礼。
“我家主人想请公子前去作客。”
应天长并不睁眼,像什么玩意才会三更半夜去请人做客这样的腹诽都懒得发动,只是道:“凭什么。”
那人显然也是胸有成竹,恭恭敬敬的说:“我家主人想请公子见一个人。”
应天长翻了个身道:“你一次说完是会死吗?”
那人道:“是一位姓周的小公子。”
应天长仿佛没听到一般,继续直直的挺尸。那人一点不着急,只是站在原地。突然间应天长吐了一口气,悄无声息的坐了起来,伸手草草挽了一下后颈被汗沾湿的头发,道:“走。”
那人微微一笑,原路返回,又从窗子跳了出去,动作之轻盈,真是叹为观止。应天长随后跟上,落到地面时只觉得脑仁奇疼。
外面却比屋内凉爽,轻薄的曙色带着一点清冷的灰白,大抵不到五更时分。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停着一辆马车,应天长看了那人一眼,就要上车,那人却道:“公子请蒙上这个。”
应天长看着他手里的黑布,无语了一阵,伸手接过,冷笑道:“还挺老套。”
那人道:“老不老套,有效就好。”
应天长把黑布蒙在双眼上,在脑后打了个结,扶着车轼又准备往上爬,那人道:“公子还请喝下这个。”
应天长道:“嗯?哪个?”
那人刚要说话,应天长突然手臂一长,五指掐住了他脖子,将他向上提起。那人喉咙里咯咯作响,两只手去掰应天长的手。应天长将他拽近,轻声道:“老子困的跟狗一样,不定马上就会睡死过去,用不着你这么勤谨。作客有作客的规矩,不作客有不作客的规矩,既然说是要作客,自然给你三分薄面,凡事切忌过头,别让我在见到你家主人之前就改了主意,对你家主人也不是好事。”
那人浑身哆嗦,面色青紫,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应天长将他放开,自顾自摸索着上车,靠在车壁上,昏昏沉沉,却再不能睡着,意识始终在半梦半醒间漂浮,其苦楚无以言表。
车足足走了半日有余,终于咯噔一声停下。有人将他扶下车,小心翼翼走了几步。应天长只感清风拂面,鼻端闻见清苦气息,耳畔似有水声,心下有数。直到那人扶他坐下,这才揭去了眼上布条。
这一揭不打紧,一张大脸近在咫尺,几乎将他吓背过去。
这实在勾起了他一些很不好的回忆。
但这张脸并不丑。不如说很美。这是一张鲜花一样的脸。
虽然这样来形容一个少年,似乎略显奇怪,这少年却的确很美。他多不过十五六岁年纪,唇红齿白,清眉秀目,言风月是扮成女子足以以假乱真,但这少年本身就如同少女一般美丽。
那不是一种恬静的美,五官有一种妖娆的邪性。如果真是少女,想必会让大多数男人都感到头痛。
应天长不由苦笑道:“这位少侠离我这么近做什么?是否我脸上有什么不雅之物?”
那少年往后退开一点,应天长这才看清周围环境,是间不大的屋子,宣瓶挂剑,颇为雅致。少年冷笑道:“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公子昭瑶。本来我以为你是怎样惊为天人,结果也不过如此,蓬头垢面就算了,还这么老。”
应天长整个人都茫然了:“哈?”
那少年一言不发,起身走了出去。应天长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味自尊心受到的伤害,已经有几个下人扛着木桶、木凳等物走了进来,躬身道:“请公子沐浴更衣。”
应天长喃喃道:“或许贵主人并不急于见我,又或者你们这里有外表准入制度。”
他得到的回答是:“非也,曲直君久盼与公子一晤,欢喜不尽,只是累公子奔波,理当为公子接风洗尘。”
他本着入乡随俗的原则,相当配合的接受了这位曲直君提供的全套服务,包括一顿清淡精美的饭食和一套崭新的衣服;这一切结束后,已是傍晚时分。应天长在提着灯笼的仆人指引下,走过寂静的回廊,眯着眼望着不远处显得格外阴森的黛色的山影。仆人将他领到目的地之后,就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这是一间书房。房中有三个人。
两张相对摆放的书案,两人跪坐于书案之前,正在临帖。其中一个是周乘麟,另外一个就是方才见到的艳如桃李的少年。
周乘麟身后站着一名男子,正微微向他弯下腰,好像在检查他写的是否认真。
这情景慈祥和谐到应天长一瞬间甚至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
所幸这场景虽然和谐,还不至于自成一体到浑然不觉有人来访的地步。三个人同时抬头看向他。其中周乘麟的目光让应天长可以立刻断定这孩子的意识是清醒的,那种悲愤实在让人有种他乡遇故知般的亲切。
应天长只看了他一眼就视若无睹,顺便把旁边那少年不屑的表情也忽略了,径直向那男子道:“曲直君?”
那男子微微一笑,直起身来:“我该称呼阁下应天长,还是定风波?”
这个男人既不美,也不丑,也不很年轻。虽然这个问句应该归类于一种委婉的威胁,但他看起来并不急于表达任何东西。
应天长道:“你愿意怎么叫都可以。”
曲直君叹道:“你不知道我等这一刻等了多久。”
他用几乎是脉脉的目光注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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