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欢,你,你刚刚笑了……”
柳庭雪像是因为那个一纵即逝的笑容而突然间清醒过来,他瞪大了眼睛紧紧盯着识欢,直到对方尴尬地转开脸他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
“对不起,我只是太惊讶了。我第一次看到你笑。”
自段闻雪死后,这世上便再也没有什么事值得他开心,再也没有人能够让他展颜。然而柳闻雪却牵动了他那颗犹如死灰般的心,让他又一次感受到了心跳的悸动。
然而就在此时,池寒初那犹如催命恶鬼一般的声音又在识欢的耳边响起:
难道你忘了闻雪吗?在没有替他报仇雪恨之前,你有什么资格快乐?!
那厉声的质问让识欢惊得慌忙松开了柳庭雪的手,他慌忙退开两步直到后背撞在了门上方才停了下来。
“你怎么了?”
柳庭雪看到他面色骤变,忙要起身看他,但他刚刚失了那么多血,别说起身,就是稍一动弹就眼前一片昏黑。
“你现在可不能乱动。”
正取药回来的大夫看到他要从床榻上爬起来,赶紧把他按了回去,柳庭雪的目光瞬也不转地盯着识欢,而对方却像是被摄去了魂魄一样,眼神中半点神采也无。
“识,识欢,你到底怎么了?你不要吓我啊!”
这时识欢一动不动地靠在门上,他垂着头,柳庭雪看不到他眼睛,但是一种莫名的恐惧渐渐袭来,那种危险的气息……为何如此似曾相识?
“你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当识欢再度抬起头时,柳庭雪看到他的双眼已泛上了一层血色,那双赤红的双瞳让他想起了在暗巷中攻击自己的人,他不禁轻声啊了出来,甚至还来不及反应,只看到一道血光从眼前掠过,那大夫的首级已经飞离了他的身体,猩红的血落在柳庭雪的面颊和肩头。那恐怖的画面凝在他的眼底,他几乎连叫也叫不出声,那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压住,让他根本无法呼吸。
识欢一脚踢开已经身首分离的大夫,将床上浑身僵直不能动弹的柳庭雪拦腰抱起。这时柳庭雪才如梦初醒,拼命挣扎起来:“你不是识欢,你对他做了什么?!”
“我当然不是那个傻小子。”
那说话的人俨然已不是识欢,他就像是一个披着人皮的恶鬼,用着最天真无邪的面孔做着最邪恶残忍的事。他目光痴迷地望着柳庭雪,冰冷的手指划过他的脸颊,让柳庭雪不觉一阵战栗。
“你和闻雪真的太像了,你们太像了。”
“你到底把识欢怎么了……”
罗刹心经最可怕的地方就在于可以通过传功来夺取他人的意识。古有传说,修炼罗刹心经者,夺魄转生千年不死,他们可以通过不断寻找新的身体来为自己续命。而池寒初当日传功于识欢也只是因为自己的奇经八脉都被君疏月震断,无法再继续修炼,但识欢体内不但有玉髓经的根基,而且他的身体也更年轻更强壮,所以这些日子以来他养着识欢不过是为了夺取他的身体而已。
如果不是柳庭雪的出现,识欢开始违抗他的命令,他会等到识欢杀了君疏月和许南风之后再夺取他的身体。
柳庭雪望着那双血红的眼睛,那眼神的深处沉淀着的仇恨和恶毒让他不寒而栗。
“真好,你又回来了闻雪,你又回到我身边了。”
“我不是……”
柳庭雪厌恶地将脸撇开,但对方岂容他反抗,紧紧捏住他的下巴将他的面孔拧向自己,不容反抗地将他吻住。
那个吻就像是来报复的,池寒初毫不怜惜地掰开柳庭雪的牙关,横冲直撞地闯进去。柳庭雪哪里经历过这样的事,又羞又愤恨不得就此死去才好,然而对方却已经沉溺于那压抑了太久的思慕之中,哪怕知道他不是段闻雪也不愿意放手。
“闻雪……我想你,我真的好想你……”
“我不是!”
柳庭雪话还未说完,池寒初就死死扼住他的脖子,赤红着双眼吼道:“说,说你是段闻雪,说啊!”
柳庭雪无助地挥着手想要把池寒初从自己身边推开,方才一番挣扎已经把包扎好的伤口又撕扯开,但是柳庭雪已经顾不上疼了,他只想赶紧离开这里,或者,赶紧死去。
鲜红的血从纱布中涌了出来,当池寒初从最初疯狂中冷静下来的时候就看到柳庭雪面如死灰地躺在血泊之中,他哀痛欲绝地望着自己,双眸里清辉不再,蒙上了一层灰白的阴翳。
“闻,闻雪……不,闻雪,你不要死……不!”
那些被尘封的记忆像是突然之间倾泻而出,池寒初颤抖着双手把柳庭雪抱起来,不断地轻抚着他的面孔,他的动作是那么小心翼翼,像是唯恐惊醒了怀里的人。
倘若那夜自己没有失控之下伤了段闻雪,也不会让许南风和君疏月有机可趁。所以这一切的错,归根到底还是自己。
而就在池寒初陷入混乱的记忆而神志癫狂之际,医馆外忽然传来了惶急的脚步声,池寒初闻声眼神一沉,把他柳庭雪裹好抱在怀里,正要离开之时,门外响起了那个他熟悉的声音。
“你确定识欢和柳庭雪真的在这里?”
“断不会错的。探子亲眼看到他抱着柳庭雪冲进去。”
那人话音刚落,只听到另外一人声音急切道:“末将现在就冲进去将人带出来!”
池寒初心下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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