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琰眉头一挑,奇道:“什么问题?”
秦侍书凑近一步,压低了声音道:“皇上当日曾叫臣鉴别过两个人的笔记,臣斗胆,想问那些字画……是不是、是不是就出于苏公子之手?”
萧景琰微微一怔,倒没想到这小小侍书竟然如此大胆,这些涉及皇室内帏的事情,一般人知道了都当不知道,避之唯恐不及,他倒好,竟然巴巴的跑来当面问自己。不由得好奇他此举的用意,道:“正是。但你怎么知道的?”
那秦侍书顿时两眼放光,那副欣喜若狂的模样倒把萧景琰吓了一跳。
“臣猜的。陛下刚叫臣去看了那些字画没几日,宫中便传出苏公子之事……这几日又听和苏公子比试的众位大人说他才学惊人,臣想……那些字画明显是出自男子之手,皇上后宫中有此手笔的,除了苏公子还有谁,所以就、就冒昧来了……”
萧景琰点点头,心道你也不算太傻嘛,问道:“那你今日是想?”
“那、那个、皇上,臣有个不情之请,那个……”秦侍书脸现忸怩之色,期期艾艾地这个那个了一阵,才咽了咽口水,下定决心般一口气说了出来——“臣想求一副苏公子的墨宝!”
“……”原来是个爱字成痴的书呆子。萧景琰默默在心里下了论断,面无表情地答道:“等会儿比试完了你自去向苏公子求。”
于是当日在场的众人几乎都注意到了那个不知打哪冒出来的户部小侍书站在墙角,用一种登徒子看绝色美人,老饕看珍馐佳肴的目光盯着苏公子,那表情几乎可以用垂涎三尺来形容。而苏公子被他盯得心头发毛,对答过程中几次走神,简直怀疑这是群臣久战不下,想出来对付他的古怪新招数。
等两场比完,皇上刚说了一句“诸位自便吧”,秦侍书便迫不及待地扑到苏公子席前。众人都甚是好奇,纷纷站住了看他意欲何为,梅长苏则眼疾手快地按住了飞流。秦侍书丝毫不知自己只差一点便做了人形纸鸢,自顾自狂热而语无伦次地向梅长苏表达求墨宝的愿望。
梅长苏面带惊愕地听了半天才搞懂他在说什么,也即刻猜到这大概就是景琰提过的那个他招来鉴别自己笔迹的人,心道原来是个字痴。他自己也是爱字之人,对这大有呆气的小侍书生出几分亲近之意,微笑道:“墨宝二字可不敢当。秦大人如此错爱,苏某只好献丑,还望大人指点一二。”
秦侍书喜不自胜,连道:“哪里哪里,公子太谦了。自从上次皇上给下官看过几幅公子的字画,下官就无日或忘,时时都在想要是能亲见写字之人就好了。谁知今天竟真的有幸,实在是……实在是……”
萧景琰这时已踱到梅长苏身旁站定,命人取了笔墨纸砚来。梅长苏复又坐下,悬腕落笔,秦侍书双眼直勾勾地盯着纸面,俨然已入物我两忘之境。
围着看热闹的大人们早互相打听清楚了这位是谁,又听他刚才颠三倒四说的那几句话,似乎从前便见过苏伍的笔墨,这倒奇了,他一个芝麻绿豆大的小官,是怎么和深宫中的红人搭上线的?今日突然出现,莫不是沈大人授意,叫他来和梅长苏比书法?虽然跟事先讲好的规矩不合,但众臣连输六天,均觉事急从权,只要皇上不反对,那也就不必拘泥这些小节了。
想到这众人的视线自然都投向了这位的上司沈追,沈大人摇头苦笑,拉着蔡荃先行告辞而去。余下的人抱着重重不解和一线希望,一直观望到梅长苏写完字,秦侍书却完全没流露出要和他比试什么的意思,捧着那字幅左看右看,摇头晃脑,时不时伸出食指在空中虚描,不但压根没搭理周围一圈比他官职大许多的重臣,连就站在他跟前皇上显然都已被忘到九霄云外了,众人这才明白——这书呆哪里是来叫阵的,分明是给对方助阵来了。
——
到了赌赛的最后一日,满朝臣子,以文官尤甚,都有些像霜打了的茄子。到了这一步,其实众人都心知肚明——苏伍才学确实不在这朝中任何一人之下。唯盼今日压阵的蒋老夫子能赢一场,好歹给朝臣们挽留几分颜面。
众人寄以厚望的蒋老夫子乃是宗学的夫子,当年也是一代鸿儒,与太傅黎崇曾是莫逆之交。后来黎崇被贬,他苦谏无果,反被萧选夺了官职,若非他母亲乃是郡主,只怕也已死在贬谪之路上。他心灰意懒之下从此闭门谢客,再不问朝堂之事。直到萧景琰继位,亲自登门去请,他才看在这位年轻天子替赤焰军和祁王翻案的份上勉强答应重出。
老先生姜桂之性,老而弥辣,一开始听说要他去和皇帝的男宠比试,差点把上门请他的同僚用扫帚打将出去。后来听明来龙去脉,觉得满朝臣子的脸面加上皇子的教导培养,果然是事关重大,这才应承下来。
他可不知自己和这苏伍其实渊源颇深,当年林殊在黎崇座下听讲时没少和他打交道,彼时他未经变乱,脾气十分温和,还时常替捣蛋挨罚的林家少帅求情。
梅长苏虽然早知最后一日会对上他,但亲眼看到当年精神矍铄,笑容明朗的蒋夫子如今已霜雪满头,老态龙钟至此,还是禁不住心酸。起身恭恭敬敬地行了礼,说道:“请先生赐教。”
蒋老夫子睨了他一眼,心道这男宠倒跟他想象的那般男生女相,妖娆造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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