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认为自己是个情种。
他当然是个情种,自从他遇见那个家伙之后,心意就从未变过。他已然忘记当初是为何萌生出这种不堪言说的情感,不过也不重要,他需要做的无非是小心翼翼隐藏,作出一副狂妄自大的模样就好。
他也知道,他这辈子都不可能迈出那一步。
他才不会让自己变成一个见不得光的同性恋,他那么牛逼那么骄傲,他要从小到大都被别人仰慕和敬佩——他只是抱着一丁点小侥幸,那侥幸他自己说不出来具体是什么,可就是因为那点侥幸,他才能一往情深多年。
只是现在想起,有点可笑就是了。
莫再提,不必提。
张夏先从床上坐起,晕晕乎乎伸了个懒腰,又去浴室洗了把脸才算清醒。昨晚应酬到十一点多,吃完饭十点钟不说,一群人又要去捏脚。他把人带到孙蛋王的足浴城,说记自己账上。孙蛋王一看那几个老面孔就笑得起了一脸褶子,搭着张夏先肩膀咬耳朵:“怎么又这几个孬孙?”
“项目得找这几个批。”张夏先简略道,“交给你了。”
孙蛋王骂张夏先不厚道,踢了他一脚继而转身去招待,笑成朵向日葵。待把人送进包房,又吩咐包房服务生说,叫几个过来,记清楚。
他这“记清楚”的意思是把睡小姐的全程都给录下来。足浴城的特定包房都有针孔摄像头,录下来的东西孙蛋王得过目的,并非偷窥癖,只是留着日后自保——这可不怪孙蛋王孬种,他们这几年可是让社会坑了不少次,最终学会了万事留一手,人这玩意可自私了,谁不为自己着想,谁是傻逼。
昨晚喝了一斤六两,白的,回家关了门就没再站住脚,睡到下半夜爬到卫生间吐了一场,好歹好受了些才洗了澡,等到干净清爽了才真正开始休息,一觉就睡到了现在。
他拿手机划了划,没有未接来电,说明今天稍微能休息一下,晚上直接去店里溜一圈看看就行。
就这两年,他跟孙蛋王的生意越干越大,从最开始的海底捞,到家私城,到家具厂,到美食广场,再到现在的房地产。主意是孙蛋王提的,这家伙整天脑子里只想着钱,各种生钱的法子他都想试试,城南的地皮前几年他就拿了下来,只是中间乱糟糟的破事太多,直到今年才开始动工。
生意不好做,劳心费力,一年到头也不见得能挣几个钱,倒是看起来风光。可他张夏先就是乐意被人“看着风光”,甭管他实际过的怎么样,只要有人羡慕他,他就舒坦——看,虽然他老子蹲号子,但他张夏先有钱啊。人张夏先生意干得好能挣钱,把奶奶妈妈都送进了军区疗养院,vip,照顾的特好。看人家这儿子多出息啊,牛逼。
虽然说到底不过是条谋生的路子,全为了吃喝拉撒,管他挣钱再多再少,最后都逃不了个死——当然,现在说这自然没意思,至少如果让他和赵昴的生活水平处于同一档次,他是绝逼不干的。
他当然得比赵昴过得好。这个混蛋明明是邻居家的小孩却被那姓楚的当弟弟待,小时候天天往人屋里跑还真以为老子不知道?老子只是不想你难堪罢了。
自傲又敏感如张夏先,只愿意同“不如自己”的人相处——这个“不如”的界定十分精准,要样样不如他,也不能比他差太多,两人相差一丢丢就行,当朋友不掉价。赵昴就是这样一个人。他和赵昴从小玩到大,虽然对赵昴的脾性不甚喜欢,但却是将这人当作最好的朋友。即便中间有过一些不好的经历,而现在那些过往一早烟消云散。
至于比他优秀的人,除了那个姓楚的,再没别人。
所以他一度无法承受这两人亲如兄弟。他认为样样不如他的赵昴,不应该被姓楚的善待。换言之,连赵昴他都能当弟弟对待,为什么,就不看他张夏先一眼呢?
他十分想不明白,于是那些“想不明白”就成为了最初的积怨,直到最后爆发。
也罢,都是年少时的事了。
在家闲着没事,他稍作思量便决定去健身房。虽然没做活到八十岁的打算,当对于独自生活的人而言,健康还是最重要的。
关空调,出房间,路过紧闭的房门。这房间一直维持原样,奖状,课本,练习,甚至还有叠放整齐的床单。爷爷在世时还经常吩咐人打扫,自打爷爷去世后,他便将这个房间锁死,再没进去过。
他知道作茧自缚这个成语。
连同一往情深,成为了他的记号。
大院里已经传来拆迁的消息。
说是这里要建新小区,号称是全市最高档的小区。
在得知这一消息后,张夏先在大妈群里蹲点许久,在听到有人坚定要当钉子户后,轻轻松了口气。
当钉子户太丢人,他不愿丢这个人,不过如果有难缠的大妈当先锋,他勉强愿意跟在后面的做隐匿的后备力量。
不过拆迁这事,多少也得拖个三两年,到时的事,到时再说吧。
开车去健身房,三个小时,浑身大汗。
他的日常生活大抵就是这样。
工作。健身。一个月去监狱探望一次爸爸。每周去看一次奶奶妈妈。不约炮不làn_jiāo。没有恋人。独自一人。
说不上这种生活是好是坏,只是多年来他一早习惯如此生活,大概之后也会这样下去。
路过体育场时,他看见有群中学生在那打篮球。
“嘁——打的什么玩意。”他不屑。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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