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那天,沈清起的很早,或者说根本睡不着。
他又失眠了。
瞪着眼看着床顶,最终抚了抚额头坐了起来,靠着引枕闭目养神。
他容易失眠,从很早就开始了,而且容易睡睡醒醒。除非特别劳累的情况下,一般每天只能睡两三个时辰,情况好能睡接近四个时辰,甚至有时候一晚上都睡不着,白天经常昏昏沉沉的。所以他开始有午睡的习惯,不论睡不睡得着,都得躺上一两个时辰,不然其他时间很容易犯困,想睡却又睡不着,还会误事。
现在还是很困,昨天夜里又醒来一次,他去了沈云轩的屋子里帮他拉了拉被子,又在廊上站了会吹了风,好在已经快夏天了,风吹的倒挺凉爽。
可惜没睡好。
这么想着,沈清迷迷糊糊又睡了,睡得十分浅。
“吱”的一声,十分轻微,房门被悄悄推开了,进来的人轻手轻脚的,没有把沈清吵醒。
那人小心翼翼的将沈清今天换的衣服放到床边的椅子上,然后把房间里没来得及收起的纸笔扇子一点一点归位。
却还是发出了一声脆响,沈清一下子被惊醒了,茫然间看见沈云轩正把桌上的砚台摆正。
他醒了没吱声,歪着头靠在床上看着自己儿子在那忙。
沈云轩转头便看见沈清睁着眼睛,发丝未束,淡淡的看着自己。
他愣了愣,有些懊恼的说:“吵醒父亲了么?”
沈清没理他,一只手拿过床边的衣物,另一只手解开中衣带子,沈云轩见状,自觉退了出去。
不一会儿,沈清推开房门,太阳正迎着门照进来,暖洋洋的很舒服,他看了一眼端着铜盆打算伺候他洗漱的沈云轩,伸手接过了递过来的毛巾。
他把毛巾紧紧贴在脸上,轻轻的呼吸着,缓慢擦拭,从额头到脸庞到下巴,充满仪式感,而且虔诚无比。
不过他没注意到自己的儿子一直在盯着自己,又不安地把目光移开了。
沈云轩端着铜盆离开了,沈清没去膳厅,倒是先去了后园的湖边,沈府是依湖而修,这湖只是扬州一个小湖,没有瘦西湖名气来的大、景色来的秀丽,因此几乎很少有游人,其余不过附近住户罢了。
说来清晨没人时这湖就像自家池塘一样,视野开阔,不过四周修了围栏,一般没人会划到这边来。
池边还有个亭子,名字很简单粗暴,就叫池上亭,每次深秋起雾时,比仙境还美,就是太过孤寂,四周白茫茫的什么都看不见,像个牢笼一般。
此时快至六月,满池的荷叶掩映着将要□□的花骨朵,清晨的凉风习习,湖中掀起一bō_bō碧浪。
沈清折了几支莲花荷叶,折完才想了想自己为什么要折,忽然他发现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折莲花,就像自己为什么会跑到池上亭来一样。
就是突然想要过来,就是看到荷花便想折下几朵来瞧瞧。他看着手中还沾着露珠的花骨朵,想了半晌还是扔掉了。
花瓣溅上了些许污泥,之后便没人再动过,过些日子,便会腐烂在土中。
沈云轩在膳厅等了好久还没见到沈清,倒也没再等,知道他是没什么胃口又跑去后园了,用过了早膳便叫下人给撤了,只留了盘点心。
府中的下人除了些自愿留下的,其余都回家过节了,一时间有些冷清。
沈云轩站在门廊继续等着,看着地下一只蚂蚁在向他脚下爬动。
昨日秋雨送来一些菖蒲和艾叶,早就命人插好了,这时候空气中都是新鲜艾草的味道。不过沈清不喜欢蒜味,就没有挂大蒜。其它什么都没有了,没有厨娘一大早准备包粽子贴五毒什么的。沈府一如既往,从来只是象征性的做做样子。甚至有次春节整个府邸冷冷清清,看不见一抹红色。
林管家从账房出来,便看到小少爷沮丧的低垂着头,心情不好的样子。
“云轩少爷,老爷还没起吗?”他开口问道。
沈云轩抬了抬头,看到是林管家,便道:“已经起了,不过许是又去了后园亭子那,林管家有什么事吗?”
“哦,马车已经备好了,昨儿老爷说要先去趟大明寺,早上便不在府中呆了,中午就在那吃斋饭,之后便去飞云观,傍晚就回来,老爷说让少爷你和秋雨姑娘和致远公子好好玩玩,夜里晚些回来也无妨,晚饭少爷也在外吃吧,府中厨娘都回家了……”林管家嘱咐了一堆话,毕竟他是看着少爷长大的,到低还是不大放心,转头一看沈云轩又走神了。
林管家最终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
须臾,沈清从后园过来了。
“父亲。”沈云轩最先察觉,转头看着沈清,“父亲早饭不在府中吃了吗?不吃早饭对身子不大好,我吩咐热了盘点心,父亲要不……”
“不用了。”沈清转头看向林管家。“林伯,走吧。”
“是,老爷。”林管家应了一声,转身出去牵马了。
“父亲早上吹了些凉风,还是吃些东西暖暖。”沈云轩还是担心。
“都已经初夏了,冷什么?”沈清道。
“那还是吃些吧,别把身子搞坏了……”沈云轩抿了抿嘴,有些执拗的看着沈清的背影。
“你烦不烦?”沈清有些不高兴了,头也没回的出了沈府。
沈云轩怔怔的看沈清上了马车,低声喃喃道:“烦又如何,父亲没事才是最好的。”
…………
自古扬州便是贸易往来最为繁华的地段,侨居扬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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