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无忧心惊胆战,满脸是泪。他在一旁看着,一声声唤着他的名字,让他撑住。
魏轻尘艰难地眨动着眼睛,看着他轻声道:“我……我撑得住,师父……别怕。”
他费力地抬起手,殷无忧赶紧握住。
华阳君先运功护住魏轻尘的心脉,又让急匆匆赶来的医师给魏轻尘处理外伤。
一番忙活下来,总算是保住了魏轻尘的命,但能不能撑下来,还是得看他自己。
能做的都做了,他们留在此地也无用。华阳君随即带着医师离开,让病人好生静养。
他回到主山那边,没想到宓子昂还没走。
“子昂哥哥说有事问您……”沈长宁先跑出来打了个招呼,然后领着师祖进门。
宓子昂见到华阳君,想朝他恭敬行礼,又为自己的擅闯行为道歉,而后向其问道:“华阳君收留了我师父,为何不派人通知我们却尘台?”
华阳君轻笑:“通知你们来杀他么?”
*
华阳君施施然坐下,端起茶几上的杯盏,先浅饮一口。
他语气温和,话里却满是锋芒。“我若暴露了他的行踪,不知有多少人要来杀他,冲在最前头的说不定就是你们却尘台的人。”
他的话在理,宓子昂无法反驳,但还是忍不住道:“那华阳君也可以通知我的,我总不可能伤害我师父吧。”
华阳君摇了摇头:“贤侄向来嫉恶如仇,又心气儿高,我倒真拿不准你能不能容忍你师父与魔族为伍,更不知道你是否能接受一个已然化身为魔的师父。”
宓子昂张了张嘴,他的眼睛都还是肿的,明显哭了很久。现在华阳君说起他的伤心事,他又忍不住红了眼眶。
“我当然是介意的……我的师父,从前可是剑道上最耀眼的一颗星,他不染纤尘,高洁傲岸,是我心中的无瑕白璧。可如今……他竟身染魔气,坠入魔道,仙途全毁了……我怎能不伤心?”他说着说着,再度潸然泪下,看起来是真的伤心到无法自拔,华阳君见状连忙掏出手帕亲自帮他拭泪。沈长宁也凑过去温声哄着。
宓子昂稍稍缓了几口气,又接着道:“我纵然万般难过,但师父能活下来,已是上天给我最大的惊喜。我本以为他死了,没想到竟还能再见到他……我简直不敢相信是真的,又不愿相信是假的。”
“是魔宗苍澜救了他。”华阳君道,“若不是苍澜给他传输魔气,你现在就见不到他了。”
宓子昂有些惊愕,又很快接受了。想必那也是迫不得已的情况,他纵然一千一万个不愿师父坠入魔道,但若只有这种方式才能让师父活下来,他也不得不接受。
师父肯定受了很多苦,师父肯定也不容易。
他这样想着,又不忍再苛责什么,能见到师父他就谢天谢地了。
只是有一件事还是让他颇为在意:“我师父,好似失去了记忆?”
“嗯。”华阳君道,“他失去了记忆,现在以殷无忧这个名字行走江湖。过往之事他全都想起不起来了。我怕刺激到他,引起他的不适,故而也没有多问。”
“他忘了我……”宓子昂一脸落寞,喃喃道,“他竟想不起我,还问我是谁,还说没有我这个徒弟……”
“哈,他谁都想不起来了嘛。”华阳君安慰道,“他连自己都不知道是谁,你又怎能要求他还记得你?”
“可是我希望他想起我。”宓子昂揉了揉眼睛,语气酸涩道,“他现在眼里只有魏朝雨,完全不记得我这个大徒弟,我实在……”
——羡慕,嫉妒,恨。
只是这话不好当着外人的面儿说出口。
但他不说另外两人也听得出来。
一阵沉默后,宓子昂又向华阳君询问了师父的身体状况,得知师父只有成魔这一条路可走,他伤心得好半天说不出话来。过了一会儿又问:“可有办法治他的失忆之症?”
“有,就算我不会,天底下也有人会。”华阳君道,“只是,你需要问问他自己愿不愿意恢复记忆。毕竟他现在活得开心快乐,而他过往那些记忆,嗯……他不一定想回顾吧。”
“这可不好说。”宓子昂道,“他过往,纵然有很多伤心的回忆,但也有一些值得想起的人和事。比如我,比如我师祖和师叔祖,比如他的同辈等等。在却尘台,他也有过快乐的时光吧。”
他顿了顿,又道:“最关键的,我们得让他知道,那个魏轻尘的本来面目!切不可让师父再受那恶魔的蒙蔽!他已经为他死过一次了,我可不想悲剧再重演。”
“贤侄……”华阳君微微挑眉,努力组织语言,“那个……”他摸了摸鼻子,有些不自然道,“有一件事需要告诉你,你师父,和魏轻尘……他们已经,结为了道侣。”
“哗啦”一声,宓子昂手上的杯子掉落,摔了个粉身碎骨。
他自知失礼,想弯腰去收拾,又陷入震惊之中,手足无措。
“无妨无妨。”
华阳君早料到会是这种情况,他抬手招来婢女,让她们收拾。
宓子昂怔怔地看着他,一副喘不过气来的样子。沈长宁见了赶紧上前轻抚他的胸口给他顺气。
“他竟……竟……竟……”
后面的话宓子昂怎么也说不出来,也不知该用哪几个字。
他感觉自己好像灵魂出窍,魂不附体。他脑子里嗡嗡响,全是自己的声音。
——我师父,跟我师弟,搞在了一起??
——我师父,跟我师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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