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双眼里都是血性的气魄。在二五一团,似乎与战场有关的一切都简化了,战士们在训练之余,更喜欢围在一起侃大山而不是练背摔,见到团长也不是带着敬畏的标准军礼,那种亲昵发自内心,与威严无关。这个团队,与其说像支尖刀部队,不如说更像个大家庭,那种其乐融融的氛围,让刚刚从二五零团过来的于正秋很不习惯。
团长赵舟最喜欢做的事,就是端着大茶缸穿梭在人群之中,拍拍这个,摸摸那个,兴致高了也会亲自上阵来个示范,但更多的时候是站在一边安静的观察,看到偷懒的就悄悄上去来个扫堂腿,然后跟着大伙一起哈哈大笑。
稍微让于正秋觉得意外的是赵舟似乎也喜欢训话,但那方式与张胜多少有些不同。他很少说“为了革命胜利艰苦训练奋勇杀敌”,更不会说“上阵拿不到头功就他妈别回来见我”,他说的最多的话是“你们练本事不是为了我,战场上团长可罩不住你”。
这是句很实在的话,很有点赵舟的风格,也透露着一个老团长对他的每个兵最根本、也最人道的关怀。
午后的阳光几近霸道,但操场上的训练依旧热火朝天。接过警卫员端来的大茶缸,反扣着帽子的赵舟慢悠悠的从树荫底下走出来,朝站在大太阳底下视察的于正秋招了招手:“小于,有空聊聊么?”
于正秋走过来,很客气的说:“您说,赵团长。”
赵舟一听就笑了,摆摆手:“别那么生分啊,咱们这和张四九那块不一样,都是一家人就别见外了,我叫你一声小于,你喊我一声老赵不就行了么?”
于正秋笑笑,喊了声老赵。他总是本能的与陌生人保持一定距离,但赵舟似乎是个例外。他是个让人觉得放松的人,似乎什么话到了他这都能说得开。
“说实话,我真没想到你能在二五零呆那么久。”赵舟的目光掠过操场上训练的战士,最后落在于正秋身上,神情多少有些复杂,“看到你俩我就能想到一句话: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
于正秋忍不住乐了:“是有些说不清,不过好在我也是个兵。”
赵舟哈哈一笑:“谁说不是呢,不过张胜那混小子天生爱撅蹄子,伺候他可不是什么容易事吧?”
于正秋心头一暖,这名字对他来说,已经有另外一层意义了。
“还好,都习惯了。”
赵舟赞许的点点头:“你现在,跟我
第一次见你时大不一样了。”
于正秋好奇:“是吗,怎么个不一样法?”
赵舟想了想,说:“刚见你的时候吧,我觉得你……像块玉。”他端着茶缸连比带划,“方方正正,灵通剔透的,看着让人担心,指不定哪天就摔碎了。”
于正秋笑了,他突然觉得这位有点懒洋洋的赵团长并不像他表面上那么随意散漫,许多事他或许看的比谁都清楚。
“那现在呢?”
赵舟摸了摸大茶缸,又想了好一会儿,才说:“现在吧,我觉得你像块大石头,力扛千斤那种,心沉了,也稳了。”
于正秋短暂地沉默着,无数的画面从他眼前飞快的闪过。从念书到大学,到参军,到团部,再到政委,战争是条沉重而遥远的路,沉重的让人茫然,遥远的让人绝望。记忆中家乡的杨柳河岸遥远的像场梦,恍然间看到身上的军装,已经像穿了一辈子那么久。
赵舟伸出手在于正秋眼前晃悠:“想什么呢?”
于正秋回过神,不好意思的笑笑:“在想你的话。你说得对,我们的部队,需要的就是能力扛千斤的大石。”
赵舟似乎很满意这个回答:“看来张胜这小子还算有点用。凭良心说,他们那是挺锻炼人的,想要对敌人狠,首先要对自己狠,你说是吧?”
于正秋本能的点头,一时间竟有些茫然。这茫然包含了太多的思考,比如生命、比如战争、比如信仰、比如自由,每一种思考就像一个岔路,无限延展,渐渐的它们就纠成了一个迷宫。这样的日子过的越久就容易让人迷失,无论什么时候,想得多的人总会更苦恼一些。
好在还有张胜,还有那个仿佛永远也打不折扳不倒的队伍。那种简单纯粹的气氛,或许更容易让人看清坚持的理由。
黄昏的时候,于正秋来到二五一团的第一次大会开始了。这次会议与往常稍有不同,上场战役结束后,27军各部奉命接受一批由国军投诚来的官兵,此外还有最近两三个月来从地方上要求加入革命队伍的老百姓。
于正秋跟在赵舟身后,从他们中间走过,表情肃穆的近乎凝重。那是一种本能的庄严,来自于对战争的敬畏。他的眼前映过一张张似曾相识的脸,这时候他已经能够一眼看出他们的区别。那些安静的近乎麻木的,是刚从敌营收编过来的,那些眼中燃烧着愤怒的,是因为战火失去了家园的,那些带着跃跃欲试的新奇感的,是第一次踏上征途的。他们之中的大多数,都会在接下来的战争中消逝。很多人你甚至记不清他们的脸,也叫不出他们的名字。
因战争而相遇,因死亡而分离。这是每一个兵最基本的觉悟。
“同志们,我代表全体指战员,欢迎你们加入二五一团。” 赵舟一扫往日的懒散,严肃的有些陌生。他站在高处,默默的俯视每个人,他看的很仔细,仿佛要把每个人的模样就刻进眼里。“我是你们的团长,我叫赵舟。我是一个老兵了,今年是我参加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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