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将那窗口大开,靠在窗边望着窗外景色,身上只是一身单薄中衣,萧邢宇穿着厚厚的内侍服都觉得冷,更何况见着谢汝澜如此,也不知道他在这窗前坐了多久。
上前去将他劝下来,萧邢宇声音仍是不大好听,劝道:“公子,外头冷,您别坐窗上了,快下来暖暖身子吧。”
谢汝澜知道他进来了,心口那气与怨便忍不住,见他还要伪装,谢汝澜回头望他一眼,夹杂着红血丝的眼里竟然充斥着排斥。
谢汝澜冷声道:“你出去!”
萧邢宇愣了下,除去一开始,谢汝澜已经很久没有对他态度如此冷漠了,他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一夜醒来就变成这样了?
萧邢宇疑惑道:“公子在这里坐了多久?是不是做噩梦了,公子心里不好受吗?”
谢汝澜咬咬唇瓣,扭过头去望着天边那一抹初阳,面色冰冷,甚至有些苍白。
萧邢宇接着道:“公子,您这样会受凉的,容易生病,您喜欢看日出,也要多穿件衣裳,奴才给您拿去。”
他说着正要回头去,却听到谢汝澜嗤笑道:“病了就病了,反正也没人在乎。”
萧邢宇道:“怎么会呢……”
“我爹死了,我娘也死了,我早就没有亲人了,这世上还有在乎我的人吗?”
谢汝澜笑了笑,眼里有些嘲讽,眼眶红红的,却冷着声音回头斥道:“我要怎么样,跟你有什么关系?我说了让你出去,你没听清楚吗?”
真是越发异常了……萧邢宇道:“公子是梦见爹娘了?”
他还在这里装,分明是一点也不愿意告诉自己真相,谢汝澜冷笑几声,以双手盖住脸颊,他心里恨啊。
萧邢宇为什么这么对他,为什么他跟萧潜大婚!
“滚出去!”
纠结了一夜,谢汝澜没再合过眼,他甚至怀疑萧潜说的话是真的,萧邢宇靠近他,只是为了利用他,从而得到超越和胜过萧潜的快感,这是在报复萧潜,萧邢宇对他,不是真心的,所以才不愿意救他,也不愿意碰他。
他自己在这里难过了一宿,可事实上呢?
有谁在乎他吗?
他的父母死了,亲人都没了,唯一的小师姐只会被他连累,父母连死都不得安宁,这些都是谁造成的?
归根结底,都是他自己造成的。
若是当年他没有救过萧潜多好,若是当年他没有帮那小童送信多好。
他现在可能已经娶妻生子,孙儿围绕父母膝下,他们不必死,该是享受天伦之乐的年纪,一家人和和美美的,不会参与到任何纷争,他们江湖人便过江湖人该有的日子自在逍遥多好。
可那都是假如,事实上,谢汝澜已经快要分不清这个世界的真伪了。
或许只有萧潜的情意是真的,萧潜是他的仇人,是他一生摆脱不去的污点,可是他杀了萧潜那么多次,萧潜从未要伤他分毫。
许是自己都觉得自己出了什么毛病,竟然会觉得萧潜好。
谢汝澜将脸埋在膝盖上,已是洇湿了大片衣摆,他现在突然觉得很迷茫,萧邢宇没死啊,那他以后该怎么办?
萧邢宇在他面前站了许久,见他心情的确糟糕透了,而自己现在的身份也不可能过去将他抱住,他只能无声叹道:“那奴才先告退了,公子不要多想,千万别着凉了……”
他说着便又叹了口气,听闻了谢汝澜在宫中精神崩溃数次自杀之后,他顾不得众人反对进了宫里,担忧他的心病,日夜守护在他身侧,终于有所好转。
可是一个不留神,对方又回到了他来之前的模样,之前似乎前功尽废。
他的阿宁又变得疯疯癫癫起来,心病似乎更重了。
他也很无奈,只能先离开,可是他刚刚转身,衣摆便被人拉扯住——
是谢汝澜手忙脚乱跑了过来,慌乱地将他拉住,口不择言地慌忙道:“你别走!你不要走……”
萧邢宇眸中一怔,回头见着了一双湿润微红的眼睛,是刚哭过了,心里更是心疼,他的阿宁刚才是怎么了?
萧邢宇想起了该身为奴才的本事,娴熟的演绎着言肆这个角色。
“公子怎么了?”
谢汝澜见他真的要走,心里便慌了,他忽然下了决定,不管萧邢宇是真心假意,但他是真的对萧邢宇的感情已经无法自拔了。
他不想再经历萧邢宇离开他的场景,就算他真的不想救自己,想要自己跟萧潜大婚……
那便与萧潜大婚好了,只要能如他所愿,只要萧邢宇愿意留在他身边,只要萧邢宇还活着。
谢汝澜心中悲痛无比,又十分委屈,吸了吸鼻子,垂头拉扯着萧邢宇的袖子不愿松手,闷声道:“言总管……我昨晚,做了个噩梦……我害怕,你留下来陪我好不好?”
就当是梦好了,就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萧邢宇笑了笑,面容有些僵硬,点头道:“好,奴才陪着公子,公子是不是一宿没睡好?脸色这般憔悴。”
他还是这么细致体贴的关心着自己,谢汝澜心中一痛,忍下哽咽,点点头哑声道:“我想睡觉,言总管……陪我一下好不好?”
他很少会有如此软弱的态度说话,萧邢宇点头道:“公子好好睡一觉,醒来就没事了。”
他将谢汝澜带回床榻前去,看他乖顺无比的躺在床上,却是睁着一双眼睛不愿闭上,死死地盯着萧邢宇看,都不错眼的。
他今日这样很奇怪。
萧邢宇疑道:“公子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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